巧克力和可可的味道,多麼美妙甜蜜,咽下去後舌根處留下的卻是苦澀。
自那天以後,鬱安開始有意識地觀察模仿男性,在街頭流連觀察路人,後來還特意找劇團的人拜師學藝。
鬱安用儘各種辦法,一個勁地想要討她歡心。
可現在鬱安已經明白自己的這種縱容、對父親的模仿就是那一份又一份可可,包裹在甜蜜外表下的是苦澀的內核,隻會加重母親逃避現實的妄想。
母親現在這樣,有自己的一部分責任。
埃裡克目光憂慮,心疼地看著自己麵前從小照顧到大的孩子。
“可是你應該很想她……”
鬱安重新笑起來,“能看到她的畫,知道她過得好,就已經足夠啦。”
埃裡克不讚同地皺眉,一時又不知該如何勸說。
“我的調查或許很快就能有進展了。”鬱安不想他擔心,隻好簡單透露一二。
“這太危險了!”
“生活中也有很多危險呀,每天都有案件發生,總體來說……”
話音未落,一個重物落地聲從不遠處傳來。
緊接著是行人此起彼伏的尖叫。
鬱安坐著的角度正好看到快速掠過去的所謂重物,是一個人形。
“這可真是——”她頓了頓,再次重複,“每天都在發生案件。”
一語成讖。
埃裡克明白她的潛台詞,無奈聳肩,“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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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是之前剛見過的咖啡師。
埃裡克不敢置信地盯著死者砸在地上麵目全非的臉看了又看,目光落到手臂上的紋身和身上那件沾了血漬的咖啡館統一工作服上,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真的是路易,我的天……怎麼會這樣?”他喃喃道,“我們隻是分彆了半個小時而已!”
埃裡克尤其鐘愛那家咖啡館的咖啡口味。因為畫廊就在不遠處,幾乎每天都會去那裡喝一杯坐上一會兒,和咖啡館裡幾位咖啡師都混熟了。
雖然談不上多親密,可如今剛剛還交談過的熟人轉眼就成了死狀淒慘的屍體,衝擊之巨大不言而喻。
後麵有差點被砸到的倒黴路人在高聲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經曆。
“我在這裡找角度準備拍那邊的凱旋門,誰知道這老兄在這裡自殺……為什麼是自殺?那肯定是啊,我那時候正好在抬頭想看看這些樓頂能不能上去,從高處拍的話照片效果更好。”
他揮舞著手臂,臉上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還好我看了一眼,不然我怎麼躲開的?”男人激動不已,“那時候樓頂上絕對沒人,我可以保證,就是自殺!”
鬱安蹲下來,打量屍體邊的雜物,看起來是下墜時從口袋裡掉出來的。
手機已經摔碎黑屏,不知道還能不能修複。
不遠處還有一支水性筆,塑料外殼上出現幾條裂縫。
一個便簽本,封麵濺有血跡。
鬱安掏出從巫延那裡薅來的橡膠手套戴上,把便簽本撿起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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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乾什麼!現場東西不能亂動!”
穿著警服的年輕警官跑過來,一眼看見鬱安,與退到好幾米遠外看熱鬨的路人相反,特立獨行地蹲在屍體邊上,還伸手拿了什麼東西。
他連忙阻止。
麵前人回頭,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年輕警官的聲調不自覺降低,語氣也柔和許多,帶著些循循善誘的意味,“這位小姐,就算隻是自殺,警方也會妥善處理這件事,現場任何東西都不能隨意挪動……”
鬱安抬眼看他時,這二十幾歲的小夥子還挺了挺胸膛將警服上的標誌露出來,又伸手撥了撥頭發有意無意地露出手腕上的手表。
陽光下手表上幾顆不知真假的寶石熠熠生輝。
饒是埃裡克還處於震驚之中,也被這幼稚的顯擺耍帥給逗笑了。
表情絲毫不變,鬱安瞥了警服一眼後忽然問,“你的長官是哪一位?莫羅還是達裡約?”
正在思考自己這個角度夠不夠帥的警官一怔,“你怎麼知道……是莫羅長官。”
鬱安放鬆一點,還好不是達裡約那個老古板,“給他打電話,這是一起謀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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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交通還算給力,十五分鐘後又一輛警車嘎吱一聲停在附近。
見到自家長官,懵逼地打了電話卻完全沒能理解現狀的年輕警官瞪大雙眼——
自從三高確診後,隻差一步糖尿病的自家長官越發懶得出現場,現在竟然一個不知真假的猜測就把他叫出來了?
這位自稱鬱安的小姐究竟是什麼人?
莫羅警督一下車就瞅準鬱安的方向走過去,“好久不見了,安。”
他一個熊抱抱起鬱安晃了兩下,將人放下後又回頭從警車裡找出一盒吃了一半的甜甜圈,“嘗嘗,你一定很想念這個味道。”
鬱安落地後木著張臉後退兩步,正整理自己的衣著,見此嘴角抽搐,“您的血糖應該並不支持您吃這些高糖分的東西。”
“哎,你也知道那些降糖藥吃了之後總會讓人更渴望糖分,我也就這點愛好了。”
我都花了那麼多錢買藥,這點愛好還不能繼續嗎?
說著會讓醫生暴跳如雷的話,莫羅不在意地擺手,見鬱安沒有拿一個甜甜圈的意思,隨手又扔回車座上。
“好吧,說說看,為什麼是謀殺?”他總算進入正題。
“因為這個便簽本,上麵少了幾頁。”
鬱安舉起手上從死者身邊撿的便簽本。
“死者的確有用便簽本記東西的習慣,之前也有撕掉的痕跡。”她將本子翻到某一頁,“但是隻有這裡兩頁,就連撕掉後那一點邊緣殘留都被仔細去除了。”
再仔細看看死者本人的打扮,袖子卷到一半,咖啡師圍裙很乾淨,但藏在裡麵的襯衣下角卻有一塊黃色汙漬,沒有漂白乾淨。
他在工作上或許很細致認真,但生活中絕對是一個大手大腳的粗心之人。
“沒有留下遺書也就算了,”鬱安強調,“那麼乾淨地撕掉幾頁紙,連可能留下筆尖劃痕的後一頁都處理掉,就像想要隱瞞什麼東西一樣,偏偏這種行為和死者的性格並不相符。”
而且,如果記事本是墜落後因為衝擊意外掉出的,兩者幾乎同時落地,那就應該隻有本子與地麵接觸的那一麵接觸到蔓延出來的血跡。
但是紙張側麵也有少量血跡,顯然運動軌跡是豎過來落在地上,沾到死者身上的血跡後彈到一邊。
“記事本是墜落發生後被人從樓上扔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