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謀有源[主攻番外] 情竇初開(1 / 2)

願者上鉤 野猴娘 6007 字 10個月前

柳熙原本不叫柳熙。小學和初一的部分同學知道他叫柳明。

青春期時,他臉上遭到痤瘡的大規模入侵,變得坑坑窪窪,好似ha蟆的癩皮,他人又黑,這麼一組合起來,簡直能嚇哭二歲孩童。

顏值斷崖式下跌也就罷了,食欲還突然大增。一日五餐不說,還餐餐精米紅肉。如此這般折騰,他成了一隻體重快兩百、身高不過小豆丁的黑毛大肥豬。

毫無疑問,這是他人生中最醜陋的時光。每當他攬鏡自照,再一瞅漂亮媽媽和帥氣爸爸,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親生的。

怎麼能這麼醜呢。密集的痘痘像紅蠕蟲,一扭一扭地在他臉上呼吸。他試過擠、摁、摳,可除了把紅痘摳出白色米粒,整得他疼得哇哇直哭外,再沒半點好轉。

旁人與他交談,見了那張臉,都得退避三分。而他覺察到彆人異樣的目光,高傲的自尊心受損,就故作冷淡清高,以顯示並非彆人不願與他來往,而是他胸中自有丘壑,不願與愚人為伍。

事實上,他是很敏感的。旁人說一句什麼,他都會豎起耳朵仔細偷聽,旁人遞過來一個眼神,他就要翹起鼻子,趾高氣昂地蔑視回去。

因為這個,他很少能專心聽課,寫作業也常被打斷思路。崩盤似的,他一路從普通班前幾跌到差班吊車尾,還要經受一幫烏合之眾的嘲笑。

他直覺這樣不行,太丟臉了。就開始尋找一些信仰之類的東西,想催眠自己,讓自己忽視那些雜亂的聲音——他實在太痛苦了,明明他一點兒也不願聽見,也不願了解,可大腦偏跟他作對,偏是要好奇剖析。

知道誰誰誰又跟誰打了一架,或誰誰劈腿了、腳踏兩隻船,有用嗎?沒用,他乾什麼吃飽了撐著要去偷聽呢?

可他控製不住自己呀。

他受不了了,他強迫自己塞住耳朵,隔絕一切聲音,隻是埋頭學習。雖然腦子裡依舊亂糟糟的,可好歹清靜一些。

就這樣,他的成績又慢慢上升——當然,再怎麼較勁,也不過成了差班的第一名而已。

他還是很差,還很醜。

他都快絕望了,明明爸爸媽媽都是優秀的人,對他雖然不算非常親近,可該有的也沒少他,怎麼他偏將一手好牌打得稀爛,變成這副鬼樣?

他都想死了,感覺怎麼努力都沒用。

轉機出現在初二暑假——那時他經曆了煎熬的一學期,一直在死與不死之間糾結徘徊,然後老師找上他,問他要不要代表學校參加夏令營。

代表學校?他嗎?他詢問詳情。

原來是每個班都有至少一個推薦名額,好班有四五個,差班隻有一個,他恰好是最差班的第一,所以相中他了。

他一開始是不想去的,覺得自己相貌可怖,還是不要出去丟人現眼了。可是後來轉念一想:m的,憑什麼長得醜就應該待家裡?tm的他就要出去!醜死那幫沒見過世麵的狗人!

就這樣,他毅然決然地去了。結果一輩子都走不掉了。

他們夏令營的目的地選在距離雕市不遠的沙市。到了地方,他才發現來的不隻是他們學校的人,還有a中、y中、z中的......等等,x中是個什麼鬼?他聽都沒聽過。

他猜這x中一定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破學校,因為隻來了一個人。

他聽見彆人喊他“鐘祖”。

說來也真是奇怪啊,明明他們b中人數最多,足有五十幾個,結果他最受冷落;鐘祖跟在場所有人都不認識,卻意外很受歡迎。

憑什麼?憑他長得好看?

好吧......這點他得承認,確實有種獨到的討喜。

但這並不意味著高傲的他會就此屈服,他才沒那麼膚淺。

他高傲地走過男孩身邊,從鼻子裡哼出一聲。

他身後的餘光裡,男孩頭頂的黑毛似乎動了一下。

男孩轉頭了嗎?

他忽然有些緊張,小心翼翼回頭一看,結果把他氣壞了——鐘祖根本沒注意到他,之所以發尾顫動,是因為他和另一個男孩笑得正歡呐!

“哼!”他在後麵狠狠嗤了一聲,飛快扭身離去。

背影如同一隻翻滾的黑糞球。

哼,真是一幫膚淺的家夥,看見好看的就湊上去,不好看的就鄙夷,屎尿糊滿的腦袋跟著彆人眼睛轉,到時候被坑死都不知道!

他坐在台階上,汗涔涔的肥肉往下淌,忽然覺得很難過。

這種難過跟以往都不一樣,以往隻是單純的痛,可這回,摻雜一些酸澀味道,讓他感到陌生。

是因為他早上喝了檸檬茶,所以酸味精華滲入他五臟六腑,就跟調飲品那樣混入其他味道嗎?

如果不是這樣,他不知道怎麼解釋這種感受。

忽然,他眼裡出現一雙鞋,很白淨,似乎是媽媽幫洗過,往上是一對尚且細瘦的腳踝,傳出正在發育的信息。

一個尚且稚嫩、說話還咬著雕市本土口音的聲音傳來,帶著淡淡的歉疚:“呃,不好意思,你剛才是在叫我嗎?”

他抬起頭,斑駁的劉海裡,透出鐘祖細細白白的一張臉。

他好似骨架先長起來了,臉是細長的,下巴也尖巧,肩膀又小又硌,長長的腰也陷進去一大塊,褲管裡空蕩蕩的,似乎沒什麼肉。

和他這副肉多得沒處長的模樣,簡直是天壤之彆。

他腦子裡忽然冒出個想法:為什麼他和鐘祖就不能中和一下呢?

他分點肉過去,鐘祖分點清瘦過來,他們倆就都很完美、帥氣了。

看到他癩ha蟆一般的臉,鐘祖似乎愣了一下。

他品著那目光,迅速反應過來,那種“醜死你們這幫狗賊”的毀滅性想法尖叫著飛了,潮水般的羞恥與尷尬湧上來,簡直叫他無地自容。

他慌亂低下頭去,甚至不敢等鐘祖的反應,就急匆匆逃了。

太丟臉了......殺了他吧!

自那以後,他一直避著鐘祖。

有鐘祖的地方絕對不靠近,不小心碰到就立刻低頭,貼著地麵跑走。

可是聽到鐘祖講話的聲音,他還是忍不住好奇,就會定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假裝欣賞風景地偷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已經很久沒受到敏感性格的影響,可是一碰到鐘祖,那種想要打聽、想要剖析的渴望就再度湧起,讓他為之著迷。

他在不被允許的情況下了解一切,得知鐘祖不喜歡過分甜膩的東西,那讓他想吐;知道他三年級就開始談女朋友,不過現在都處成了朋友;還喜歡玩某個遊戲,最喜歡的角色是娜娜。

噢,那時候他還不是波女神的狗,而是娜娜的老公。

“我會愛娜娜一生一世的。”鐘祖對自己妻子的另一個老公說。

嗬!輕浮放蕩的男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距離離開沙市還剩四十八小時二十三分零九秒。他開始有些珍惜這段時光來,似乎不希望它走得那麼快。

雖然他並不知道為什麼。

倒數第二天,他們去參觀一個博物館。館子很大,共有三層樓,每層樓都很高,裝潢典雅。

他在二樓的小電影房觀看介紹影片,覺得周圍幽暗昏惑,看不清彼此的臉,真是太好了。

正在他莫名出神時,一個有些突兀的聲音插進來:“哎——這裡是什麼?”

他認得這個聲音,是b中最愛取笑他的一個顛仔,他看到這人就想掄拳頭揍。

下一刻,一個輕輕的聲音響起:“噓......是電影院。”

他登時僵直脊背,蹭地站起來,匆忙想擠出去,又怕被鐘祖發現,隻能低低道:“讓一下麻煩讓一下!”

可是鐘祖他們已經進來了,他肥胖的軀體還卡在一個老婆婆的膝蓋與前麵的椅背間挪不動,那老婆婆低聲抱怨一句:“這個體型還坐裡麵......”

他的臉蹭地紅了,動作愈發急促,惹得那老婆婆尖叫一聲:“哎喲——小心我的膝蓋!”

她這麼一尖叫,惹得全場人都往這邊看,鐘祖更是不例外,那雙漆黑的眸子點綴影屏的微光,亮得光彩奪目。

他絕佳的視力掃過人被暗光描摹的輪廓,一時間覺得美得窒息。

他咽下口水,忽然坐了回去。

老婆婆哀怨道:“到底出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