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宿舍，許行知問：“今天下午那個男生什麼情況？”

顧回道：“林晚清初中的同桌，後來被人發現那件事之後，被排擠了挺長時間。”

許行知問：“沒有人幫他嗎？”

顧回笑了下，他眼裡的諷刺一定程度上和林晚清很像，都是對人性的一種厭惡，他道：“一中就是這個鬼樣子，恃強淩弱、仗勢欺人。”

頓了頓，他忽然回眸道：“學校裡有一種效應，叫做黑羊效應，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許行知駭然。

16世紀，黑色被認為是邪惡之色。到18世紀，這個習語普遍被視作是群體中的另類。而在心理學上，“黑羊效應”，通常用來指群體成員評價同群體中不受歡迎的成員的傾向——同群體成員對群體中不受歡迎的個體的攻擊更甚於群體外成員的同類攻擊。

一群人欺負一個好人，其他人卻坐視不管的詭譎現象被稱為“黑羊效應”。

但其實，如果對這些事件進行深入分析，就會發現其起因竟是如此荒唐——隻是因為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比如“他很胖”“他成績很差”“他性格過於內向”“他太引人注目了”等，就引發眾人對某一個人發起攻擊。

而不想成為加害者和受害者的人，寧願選擇冷眼旁觀，也不願向有能力改善這種現象的人反映，直到最後受害者被迫離開，荒唐的鬨劇才得以畫上句號。

許行知道：“這很可悲。”

顧回道：“人隻能自救。”

空氣中透露些靜謐，他說的沒錯，沒有誰救得了誰的，人隻能自救。

夜幕悄然降臨，也許是這一天太累，蔚然在夢裡久久沉淪。

她夢見2012年12月31日的下午。

黑雲壓境，狂風席卷，天氣預報再次紅色預警，整個A市人心惶惶。

那天是瑪雅人預言的世界末日，早在更久，網絡就有謠傳，世界將在這一天湮滅。

蔚南溪從軍校請假，趕了回來，那是他軍訓畢業前他們見過的最後一麵。

那時的蔚南溪頭發比現在長，溫潤的氣質還沒儘數磨滅。

蔚父蔚母到Y國參加重要宴會，蔚然則全天在外鬼混，下午時分從商場出來，天忽然暗了，整個世界都是灰黑色的。

寒冬臘月，她穿了件黑白相間的羊毛衫，款式時尚，但並不暖和。

蔚南溪從車站下車，剛要轉身回老宅，看見了晃晃悠悠的蔚然。

估計又是在哪兒喝了一天。

但這次，她長大了，隱約有了些女人的模樣，不再是單純的孩子。

“蔚然。”他忍不住的呢喃。

隔著幾米寬的馬路，紅燈跳成綠燈，兩人對視。

蔚然垂頭笑了笑，也不管那人聽見聽不見，低頭笑了笑：“這個傻子。”

她的聲音很輕，寒風吹過，更似鴻毛凋落。

她沒有動，而是靜靜站在原地等蔚南溪走來。

他……好像長高了不少，皮膚也曬黑了些。

快步過來，蔚南溪將身上的大衣脫下，披在了蔚然肩上。

蔚然笑著抬頭：“你回來了？”

蔚南溪問：“爸媽呢？”

蔚然道：“去Y國了。”

蔚南溪問：“那回老宅嗎？”

蔚然說：“我想看電影。”

蔚南溪應聲：“好。”

他對蔚然總是予給予求。

那一天，兩人到私人影院看完了《美國往事》的未刪減版。

裡麵有一句台詞，蔚然很喜歡。

“當我對這個世界感到疲倦的時候，我就會想到你，想到你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活著，我就願意接受一切。”

對於她而言，那是最深情的告白。

風吹花落、四季更迭也改變不了。

驚醒的一瞬，眼角有淚。她多希望時光可以停留在那些年。她、他們都是最無憂無慮的樣子。

很快，累死累活後的三公裡讓她無暇想起那些過往，新加入的訓練也無時無刻不在折磨。

蛙跳、俯臥撐、引體向上，這三樣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但都在咬牙堅持著。

日子一天天過著。

一周的消耗下來，大家都瘦了不少。

林晚清的失眠也好了很多，她和顧回經常被叫到前麵給男女生做示範，一次又一次，無形中訓練量加了很多。

至於許行知，讓人意外的一點，他和顧回成為了朋友。

雖然沒有直說，但林晚清是感受的到的，他並不喜歡蔚然這些人，也總保持著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距離。

如今敞開之後，話多了一些，偶爾遇到麻煩也會主動幫忙。

一天訓練結束休息的時候，林晚清看見了進邙山那天暈倒的女生。

她過來道謝道：“那天麻煩你了。”

林晚清道：“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