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兒見到誰都不用跪,你主子擔著。”祁逢明拽住素年的胳膊,又回到了那娛樂場地。場地不僅有馬球、蹴鞠這類活動,平常的弈棋、投壺也有。
傍晚不知誰搭起戲台子,咿咿呀呀唱起戲來。祁逢明瞟了一眼,那臉怎麼那麼像宮裡的華嬪。他站定腳步在台下看,學了幾式轉過身來笑著讓素年看自己學得像不像。
素年鼓起掌來,陪逢明一起笑。祁逢明自己學不下去了,便停下攛掇她來上一段。華嬪這裡可容不得兩人這般鬨騰,給了一旁的大宮女一個眼色,大宮女剛走到兩人麵前,逢明拽著素年腳底抹油一溜煙兒跑了。
祁逢明在等一個人——大理寺卿褚崢。棋術蠻橫,攻守兼備,心思縝密。他今日想跟他再下一盤博弈局。
六皇子刺殺案就是由褚崢全權處理,一個多月過去還是沒有任何進展。案發現場隻有香爐中又投毒痕跡,但香爐沒有點燃……
皇上暗示過他不要再查了,畢竟有關皇室臉麵,急急忙忙地向外公布是刺客刺殺六皇子,把關在天牢裡的死囚調出來當街斬殺示威。
但案子沒查出來,褚崢還是心裡過意不去。寢食難安,發誓一定要把這凶手查出來。
褚崢是被人拉過來的,祁逢明一看狼已入圍,便拉著素年去看。褚崢緊皺眉峰觀棋,連連嘖聲。祁逢明一看這雙方一步步下的棋,也揪心得緊。
祁逢明一直是這種孩童嗓音,嗓子一夾便成了嬌嗲的女聲。他擠過人群拿起黑棋,直直替他下到棋盤中:“哥哥贏了哦,早該下這裡了。”
祁逢明看著那手執黑子的高官,朝他笑了笑。幾人不滿了,紛紛指責:“這是誰家的小姑娘?觀棋的規矩不懂嗎?快走快走。”
雙方都很懵,看看祁逢明,又看看這盤棋。
素年看到祁逢明臉頰劃過一顆晶瑩,急忙擠進去拉住逢明的胳膊:“你們推我們家主子乾什麼?各位都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官員,去推搡一個女孩?要不要臉!”
這一棋勾起了褚崢的興趣,他拍拍周圍人進去安撫眾人:“彆吵彆吵。”他俯身看著抹著淚的祁逢明,勾起笑容:“小妹妹,能不能跟哥哥下一盤?”
祁逢明瞥了他一眼,應下來。
褚崢給他讓開一條路,讓他坐到執白子的位置上。素年瞪著周圍的人,扶著祁逢明坐到座位上,朝群人叫嚷:“我家主子身子弱!叫你們這一氣萬一出了個什麼差錯,你們賠不起!散開!”
祁逢明抽了抽鼻子,拽住素年的衣擺示意她差不多得了。
“我倒要看看你家小姐能有多厲害。褚崢!讓著人家小姑娘點!”人群裡有人喊道,接著人們唏噓著歡笑起來。
祁逢明先下了一子,一直就坐在那裡掉眼淚,胳膊不停地抹臉頰上淌下來的眼淚,連褚崢都有點看不下去,遞給他一張絲帕:“擦擦。”
祁逢明實在刹不住了,他也不想哭的,但現在還做不到收放自如。
他擺擺手,朝素年要了一塊絲帕,擦著自己的淚,吸吸鼻子把淚憋了回去,不一會兒又冒出來。
雖然祁逢明淚腺發達,但不妨礙他落子迅速。可看對麵也不落下風,忽然祁逢明落子的手停住,褚崢看著她笑笑,一拱手:“小姐,承讓。”
白子大龍已廢,在下可能會被全部吞並。但逢明還沒輸,邊擦著淚邊嘟囔:“承讓什麼啊?你好奇怪啊。”說罷繼續落下白子,一子扭轉局勢,兩側小龍紮緊包袱包餃子似的圍攻褚崢的大龍。
褚崢有些尷尬,是自己看輕了麵前這個“小姑娘”。
“你下啊。”祁逢明這句充滿挑釁意味,終於把眼淚哭乾了,停下來。褚崢遲遲不落子,自己大勢已去,不過隻得防守。
祁逢明一直在引他防守,兩條小龍靈活遊弋,白子交纏黑子,難舍難分。褚崢額頭冒出密汗,盯著這棋局。
祁逢明落到他們意想不到的位置上,她拍拍手撐著身子站起來:“跟你下棋好沒意思,走走走,不玩這個了。”他挽住素年的胳膊就走。
褚崢贏了。
皇帝也在一旁靜靜看著這盤棋局,他拉住祁逢明:“你是誰家女兒?”他對上逢明的眼眸,說不出的熟悉。他伸手就要摘逢明的麵具,逢明拽住素年讓她不準跪,他甩開皇帝的手,朝他做了個鬼臉後拉著素年就跑。
褚崢追上去,一把扯掉逢明的麵具。他回頭抓起麵具,一笑,趁著他們愣神之際抱起素年逃走。
素年愣住,霎時紅了臉:“殿……殿下。”
祁逢明輕飄飄落在一處高牆上,把素年放下來,看著那獵場上點點星光:“素年姐姐,你的衣服我很喜歡。”他轉過身看著素年:“我不想現在殺了你。所以你願意為我效忠嗎?”
素年愣住,渾身戰栗地往後退了一步。祁逢明眼中的光黯淡下來,冷眼看著她,托腮勾唇淡笑:“或者說順我者昌,逆我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