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知林瞪了一會他,但他並未抬頭,鐘知林心道之前見麵與他說的是全都忘了,奴才……奴才。好好的人非說這些乾什麼?
沒關係,真忘了的話就再說一遍吧。
“你叫什麼?”鐘知林問道,隻聽他仍說:“回王爺,奴才沒有名字。”
奴才。已經第三次了,這王爺聽來真是不習慣,渾身都難受。
“你走過來些,不要叫我王爺,也不要說自己是奴才,我們第一次見麵,我對你說的你都忘了是不是?”
“奴……我不敢忘,阿財,不敢忘。”
為什麼說是,不敢忘?
“有何不敢的?”鐘知林坐起了向阿財伸手將他拉到一旁坐下,再仔細看,他已是瘦了,也俊朗了許多。加上了這一名字,他像是衝破了枷鎖,人也開朗,“因為知林現在是凜親王,說的每一句話都異常珍貴,之前就算是十皇子也是如此。”
鐘知林瞧他這樣,之前應是因為鐘戚,不過在他身邊,不會了。
他道:“你真的沒有名字嗎?”
“其實我沒到殿下身邊時,有的,姓善名財。”善財笑著看著鐘知林,“巧的是,知林賜的名字中,也有財字。”
“那我們就是有緣了。”鐘知林也笑著說,“你家人如今怎樣了?”
善財聞言愣了一愣,隨後道:“記不清了,殿下身邊一位前輩仁慈心善,名字是他告訴我的。”
那好吧。鐘知林心想。
“你能出去嗎?”
“殿下說,奴……我要一直守在這裡,不得出去。”他突然斂了笑意,語氣也不像方才那樣。看來鐘戚待人還真是嚴厲。
鐘知林沒再問什麼,亦沒問之前為何眼睜睜看著他被鐘戚那樣,答案顯而易見了。他隻道了句,我要睡了,你可在另一側休息,今日見裡麵東西還是齊全的。
善財有些奇怪,明明隻是傍晚,但也並未過多詢問,行了禮後離開,不過還在門口守著。
鐘知林將他旁邊的蠟燭都吹滅,然後放下他用了為數不多的床簾,背過身去,大概是不會讓彆人看到了。他摸了摸脖子上戴的珠子,然後艱難又強忍住不發出疼痛的□□,彎腰將手輕輕放到骨折處。
沒等多久再活動,果然好了。
暮時給的珠子,當真是好。早就知道它不同尋常,沒想到今日一試,令他大為震驚。
暮時把這麼好的東西都給他了,那他那裡還有嗎?若是還有,他的傷應該很快能好。
他平躺下,把珠子往裡塞了塞。還是說天上神仙終於聽到他每夜祈禱來幫他了?雖不知次數是多少,但還是要省著些用。
·
暮時喜歡他……
這就算是兩情相悅了?待他回來,就能成親了?!
那定要認真練劍了,雖不知戰場上是怎樣的,可他記得其中一本很特彆的書中提過幾句。戰場上格外驚險,稍不留神便會丟掉性命,若運氣好了,可能隻會丟些東西或留個全屍……真是好生駭人。
萬不能!一定要完完整整地回來,那樣就能長長久久了……
要長長久久,長長久久。
鐘知林嘴角咧了一夜,直到聽見善財去給他熬藥,他才突然意識到。
從前整日想著出去,卻不知藤蔓暗生,等他再度光明之時,卻發現早已根深入骨。
若是永不出去,便不會有那日夜苦念了吧?
可念到最終,他還是如願了。
不知為何,他覺得今日的藥比昨日更苦,就算離這麼遠也能聞到。
善財還是將藥熬好了端來,像是不想打擾他,在旁邊站了一會。終於在他快要開口時,鐘知林裝作剛醒的樣子慢慢坐起,然後稍稍掀開一角床前紗簾,道:“你昨夜休息得可好?這個一日要喝幾次啊?”
善財好像又忘了之前發生過什麼,聲音毫無生氣道:“回王爺,善財昨日休息甚好。殿下說,此藥您一日要喝兩次。”
“王爺?你是不是又忘了。”
那人愣了一會,才道:“知林,我忘性大,你多多諒解。”
“沒事啊,我忘性也很大,我再告訴你就是了。”
其實鐘知林想說他那處已經好了,不必再喝藥,可若真的說出來,善財大概也不會信。
世上哪裡有這樣怪異的事?
鐘知林拉開了床簾接過碗,果然還是燙的,不過入口也仍是溫熱。鐘知林抿了一小口,卻見善財一直盯著他,察覺被發現後又立刻低下頭。
等鐘知林再將碗遞到嘴邊時,那雙眼睛依然盯著他。
他這是做什麼?
善財低下頭,鐘知林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這次他嘴貼在碗邊卻不喝,視線則是停留在旁邊站著的人身上。
正如鐘知林所想,善財又看向他了。
“你為何總看我?”鐘知林忍不住詢問。
善財沒有回答,隻是將頭低得更低了。
見他這樣,鐘知林想了一下,最後試探一般,將那碗藥慢慢遞給善財。誰知他看了立馬接過,然後一口氣將藥都喝完,這一舉動頓時令鐘知林目瞪口呆。
原來他也想喝藥。
沒等鐘知林再說什麼,善財轉身走到外麵,回來時手中多了個小玉瓶子和細布。善財看著鐘知林,小聲詢問道:“知林,我為你塗藥可好?”
果然傷到腳處還是要抹藥的。
鐘知林回道:“不如我自己來吧,腳是傷了,可手沒傷。”
善財聞言沒有立刻說話,也沒有再做些其他的,像是思考,隨後說道:“殿下說,要……”
“他又不在這裡,聽他的做什麼?我真的可以。”鐘知林打斷他,心道鐘戚怎麼說過這麼多?
鐘知林將善財手中東西拿來,仔細看了看,他看向善財,剛要開口問這是乾什麼用的,善財立馬道:“此藥專治骨,還有清涼止痛之效。”
他將瓶塞拔出,放近聞了聞,裡麵裝的竟是藥水,藥水有濃厚幽香,甚是好聞。大概是要抹在受傷處的,鐘知林把腿曲起,然後將腳上綁的細布解開,一整個動作輕盈,沒有半分疼痛之感。
這在他解開細布後他才突然意識到,之後他立刻微微蹙眉咬著下唇,裝作在忍痛的樣子,又咳嗽一聲,扭頭對善財道:“你還是不要看我抹藥了吧?”
也不知善財看沒看出,他隻道:“好,換完了叫我便是。”隨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