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樣去練劍呢?鐘知林看著一直在旁邊守著他的善財想。
日子已經快過了一半,可他卻沒什麼行動,倒是將那劍拿到了。
近日他每每到窗邊望天,都有一瞬異象,問善財,他道沒看見。若是要鐘知林描述其具體模樣……他亦描述不出,隻覺得詭異。
鐘戚仿佛規劃好了,每日都來找他兩次,不過時間不定,來了也沒做什麼,隻是看看他再問問他腳踝怎麼樣了,隨後便離開了。
他很沒有把握。
雖說是願意去的,可他從未經曆過,那本書上關於出征的也不過那一點,其他的像是瘋言瘋語用極為工整的字謄寫上去。
其中有個人感受,也有那人所見所聞,著實可怖,鐘知林不敢再回憶。
善財與第一次見相比,真是變了許多,無論鐘知林怎樣與他說話,他都不似從前了。
“善財,這之前,你見過暮時嗎?”鐘知林道。
“與殿下一起時,見過兩次。”善財回道。
“那……他那時如何?”
“若從麵貌來看,甚好,不過奇怪的是國師的白發,一次比一次多了。”末了又補充一句,“國師愛用彩繩編發,兩次見到,皆有,但有些編歪了,想必因為目不能視很不方便。”
頭發為何白得如此之快?明明之前隻有幾根。
鐘知林突然想起他找到的盒子,裡麵纏著的白發。
暮時是愛用彩繩編發的,每次他想去編,暮時總會裝作不情願很抗拒的樣子,最後還是端正坐著,任他拿著各色的發繩擺弄他的頭發。
那日,即使是轉瞬即逝的淡笑,鐘知林也捕捉到了。
“知林,你笑什麼?”善財走近了問他。聞言,鐘知林輕咳一聲斂了笑容,回道:“沒什麼。”
“是笑……國師他罪有應得?”善財眼睛微睜,十分驚訝。
“!”
“什麼罪?什麼叫罪有應得?”鐘知林聽了方才欣喜又煙消雲散,神情著急,“你快告訴我!”
善財看了看鐘知林,然後往後退,站在門口對他道:“既然殿下沒有對王爺說,那奴才也不能說了。”
這回答一出,鐘知林什麼也不裝了,直接衝到善財麵前抓著他道:“你快告訴我出什麼事了!旁邊無人鐘戚不會知道!你怕什麼?!快說啊!”
鐘知林如今比善財高了一些,他俯視善財,那對黑瞳佛若深淵,無儘而凜冽,其中又有黑霧彌漫,在那一瞬像是凝成了形,拚儘了全力往上爬,隻為拽下一人將其吞噬。
令人發怵。
善財在那一刹那忽然停止了呼吸,心臟仿佛被人狠狠地捏住,在即將支離破碎時又鬆手。
待鐘知林後知後覺鬆手,善財才抑製住震驚,有些顫抖對鐘知林道:“原來……王爺的傷早就好了,殿下說,等……行軍之日再告訴王爺也不遲,勞煩王爺再等上一等。”
“王爺可再添件衣裳在後麵練劍,那裡人少,不會被發現,今日天氣不好,殿下應會晚些再來。”
說完,善財轉身將門打開,不敢再看鐘知林,低著頭將桌上放的劍拿起,低頭彎腰雙手呈與他。
鐘知林愣了一會,才將劍拿起,又去隨便找了件衣裳穿著。已經臨近冬日,隻穿那單薄一件肯定是不行的。他出門走到後麵,抬頭看了看天,此時天空並無異象,也如善財說得一般不好。
他剛才,也不知怎麼,總覺得不對,可又說不上來。總之是與上次被人控製不一樣,與腦中突然出現仙境畫麵親了暮時也不一樣。
很怪。
可憑他怎樣想都想不出來,大概是與他失憶前有關。但那已經沒了,找不回來了,似乎對他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還是應當先放下好好練劍才是。
鐘知林拔出劍鞘放到一邊,先是看了看劍身,是開了刃的,他抬手輕輕撫過,再看手指,已有一道細長傷口,不過隻是破了皮。他突然持劍往後一劃,隻聽見唰的一聲刺耳,鐘知林立刻收了劍。
若是這樣練下去,怎會不被發現?
鐘知林視線突然移向旁邊樹木,若用樹枝,大概也會有聲音……鐘知林走到門前,門還開著,但不見善財去了哪,不是說一直守著他?是了,方才自己似乎是嚇到他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穿的衣裳,脫掉之後倒也不冷,隻穿剩下的亦不會見不得人,那便不用再回去拿了。於是轉身回去挑了一根算得上直的樹枝,拿了衣服裹著,再試時聲音已小了許多。
不知為何,就算他許久未練,那劍法像是刻入骨骼了般,一招一式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微風四起,鐘知林深吸一口氣,隨之手腕輕轉,那套熟稔的劍法自然流出。不知從何時開始,速度愈來愈快,旁人隻能見其光影,如驟雨,似破風。
倏地,一道逆風襲來,鐘知林下意識向其反擊,隻聽錚一聲響,那人瞬間被彈出一丈遠。待他仔細看,那竟是善財!
鐘知林丟下手中斷枝,趕忙跑向善財,將他扶起。不過輕輕一抽,怎的手臂與脖子被劃過如此可怖的傷口?血不斷踴躍而出,脖子還好,可手臂卻是已經隱隱露出白骨!善財抬眼看著自己手臂,痛得發抖。
“你……你怎麼突然過來?對不起,我沒看清,這……”鐘知林突遇此事,不知怎樣解決,亦有後悔,“你上次給我那個,現在能用嗎?”
善財微微點頭,鐘知林聽了立馬放下他,跑進屋內翻找。幸好他隻用了一次,便放在櫃上,不若再找可麻煩了。
拿到後他立馬將裡麵藥水撒到善財受傷處,但見他仍麵露苦色,咬著牙堅持著,鐘知林趁他側頭抹了一下那珠子,然後裝作不讓藥水滴落,輕輕撫在傷口處。
隻見傷口處裂開的肉已經開始凝結,再次結合在一起。怕效果太明顯,鐘知林停了手,擔心地看著他道:“可好些了?”
善財緩緩站起,沒有回答,隻行禮道:“王爺劍法高超,與殿下相比,還是您造詣更深些。方才我見王爺一人練劍,怕無人對手覺得無趣,這才貿然上前。隻怨奴才技藝不精,萬分感激王爺留我一命。”
聽他所言,這條框規矩怕是改不過來了……不改也罷。
鐘知林回頭看了一眼地上連帶上麵衣裳被斬斷的樹枝,走上前將其撿起,又看了鐘戚給他的衣裳,輕聲道:“你先去包紮吧。”
“是。”
旁邊則是善財的佩劍,應是忘了拿。劍柄呈墨綠色,劍身隱約刻著善字,有些磨損。下麵碧綠劍穗像是纏過又解開,仍有些彎曲,色澤一片比另一片濃,不知為何緣故。
鐘戚給了他這麼多衣裳,大概不會單記得這一件吧?到時他來了再找件新的穿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