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突然冒出一點螢火,逐漸放大,最終點到銀盒中心。頓時,縹緲紫氣從中心圖騰迅速蔓延開來,而後消失。
祁生眼睛微闔,唇瓣輕啟,輕聲道:“視明。”
隨後轉身坐下,銀盒就放在旁邊,那鏡子不知何時被收起。他右手一揮,便出現一羅盤,正是霽那日所見澗時盤。
澗時盤周邊隱隱發出些光亮,在祁生輸送法力時,驀然增大,照徹一切。刺得祁生不禁閉了閉眼,才繼續動作。
此時澗時盤已然完全變了模樣。它豎起飛於空中,似乎是被逐圈切來,往外擴散,卻未超過祁生雙目所視。其上文字滾動,飄搖不定。那銀絲似是受他法力影響,變得黛紫,環繞銀灰盤圈。
“改時澗日,瑕瑜不怨。”
“啟。”
話音剛落,澗時盤最外一圈似是要籠罩大地一般,飛速增大,卻化為星光灑落。祁生闔眼,全然不知旁邊銀盒猛烈晃動。
他想開口,但還未出聲,便隻聽一聲沉重鐘聲,震得地麵晃動。
祁生怒視上方,眼圈微紅,剛才那一鐘聲打斷了神器啟用,法力突然被切斷,喉間一股腥甜湧上,被他強製咽下。
他衝上大吼:“天尊從未說過不準啟用神器!!”
“並未觸犯奉新塔規!!”
言畢,他也不再等,閉眼繼續輸送法力。
鐘聲再未響起,隻有眼前景象迅速變幻。倏地,祁生睜開眼看向澗時盤,可它並無異樣,還如剛才那般運轉。他眼睛輕眯,最終還是閉上。
·臨一
廿軍再入,大捷。
·臨二
新歲佳節,遇刺。
祁生手停頓,閉眼所視,更為清楚。
隻見鐘知林茫然地站在屋前看著麵前幼女,腹部插著一把匕首。
正是鐘暮時所贈那把!
那位叫善財的男子飛身上前一腳將那幼女踹出一尺遠,一刀了結了她。
醫治兩日,人尚在。
·臨三
大雪封城,風靜。
·臨四
戚兵反叛,全滅。
·臨五
廿羽小戰,未捷。
·臨六
青泠來援,萬幸。
·臨七
廿軍百萬,慘重。
……
·臨二十四
了卻終局,戰死。
看到最後鐘知林模樣,祁生蹙了蹙眉,然後將時間調轉到臨二十四前夕。雙手合並,澗時盤也合並落到他手中,被他收回。
他轉頭看了旁邊銀盒,竟是往他身邊湊近了幾分,沉思片刻,還是將鏡子召出,把銀盒推到鏡子麵前,自己則是坐到一旁雲椅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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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國師來信!”
“進!”將軍高喊,來人掀開營帳,將手中兩張微卷的紙攤平放到桌上供他們四人觀看。
他們四人湊上去,隻見那紙上的字矯若驚龍,寫出來的話也是極好。
一封是近日天時,應如何作戰。
一封……
【之尹,善自珍重,盼歸】
鐘知林記得暮時通常會寫兩封信寄來,其中一封直接交給殷祗。他們從未說過,也並不想知曉其中內容。這次應是換了人忘記交代,竟是直接放在桌上。
鐘知林看了許久,又看了那人,他手中已無任何東西。兩相對視,讓那人好不自在,連忙退到外麵。
他攥緊了手,然後鬆開。
倏地,似有靈光閃過。
之尹,殷祗……鐘之尹,三皇子。
早在三年前就死去的三皇子。他的皇兄?!
鐘知林看向麵前三人,那表情似是早已知道,隻是沒告訴他,或是他愚鈍想不到罷了。
他愣了愣,突然扭頭對鐘之尹笑道:“原來是皇兄啊,怪我年幼不記事,忘了你模樣,整日看都沒能認出,名字也是方才想起。”
“皇兄當年贈我許多貴重物品,我還受寵若驚,想不到我們還有這層關係,”說著上前緊緊抱住鐘之尹,頭埋在他頸窩,“多謝皇兄多年來的照顧,真是感激不儘。”
“突然得了個好哥哥,實在開心!待回去,定要慶祝一番。”鐘知林對鐘之尹笑得燦爛,他也淡淡回笑,隻有另外兩人默然。
“好。”鐘之尹輕聲答應,拍了拍他。
鐘知林鬆開手,笑著對他們道:“你們怕是早就知道,單單不告訴我,不讓我與皇兄相認,實在狡猾,要罰。”
“是!”弈慎連忙答應,低下頭認錯,“王爺罰什麼都好!”
鐘知林不再說話,隻是笑著走出營帳,看著青天白日,大笑幾聲說了句今日的天真好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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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這是為何?”弈慎沉聲問道,“王爺心悅國師多年,縱使不說,我們也都知曉。”
鐘之尹拿起紙仔細看了一番,又放回原位道:“像他的字跡,最後一筆……難分辨。但這不是我做的,他之前給的信,與今日的很不同。”
此言一出,弈慎先是一驚,盯著那紙上字。
許久,弈慎歎道:“那王爺該如何?今年好不容易性格明朗些,再回到之前那般模樣?”
“不會。”鐘之尹快速答,然後離開營帳。
善財也緊跟鐘之尹,卻被弈慎一把拉住,他聲音帶著警告,“我知你善家規矩。但你真的忠心於王爺嗎?”
“他事事信你,你呢?今年剛十九,莫要再禍害他了,若你執意不改,就算抗命我也要奪你性命。”
說完立刻放手,善財不回頭亦沒出聲,衝出營帳,不知是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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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石堆旁坐著一人,他身上盔甲早已卸下,身著銀灰色衣裳,頭發如往日般高高束起,臉上仍帶著笑,手在土坑裡翻找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