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畢,就起身套上鞋子,拿來紙筆放在暮時麵前。暮時的表情不覺變了一瞬,他不看紙筆道:“我不善畫。”
鐘知林很快理解,便說:“沒事,你可以將她的樣子仔細說說,我記在上麵,請華念尋來畫師畫就好。”
然後拿起筆,等暮時開口。
“我生來有怪疾,很難記住彆人長相,與你說的那些,已儘全力,隻要見到人,我就知道。”
聽到這話,鐘知林麵露難色。心想,果然王者非常人,輝煌與苦難並存。
他輕輕點頭,把紙筆放回原來位置,兩人靜靜坐著。
暮時問:“現在要抱嗎?”
“要。”鐘知林低著頭說,暮時應是沒有看到。他主動緊抱著暮時,最終還是又將紙筆拿回來放在旁邊。
他在紙上寫下:暮時不用休息嗎?
隨後又重新抱住暮時,他垂目看去,答:“不用,輕寐片刻就能抵人睡上一天。”
:臨走時,香環贈了我許多東西……
還未寫完,暮時就道:“你用便是。”
鐘知林心道:沒靈核怎麼用?
他沒寫,隻是點頭。末了,他又在紙上寫下:你愛人是怎麼樣的人?
他實在好奇,在心中存了好久,趁現在時機正好,便問。
“他很好。”這次暮時看了很久,才說出這三個字,之後就再沒出聲,鐘知林等了很久下文,卻再沒聽到什麼,於是從他懷裡退出來道:“沒有了?”
暮時看著他,思考許久才道:“他還很調皮,不小心跳了陷阱,失了記憶,忘了我。”
鐘知林的心略微顫了一顫,“陷阱?她還好嗎?那忘了……找到了該怎麼辦?她還會跟你走嗎?”
“現在很好,有一個人想要我身上之物,他是被我連累。忘了也能重新認識,若不跟我走,就送他一件東西。”
“那個人真壞,暮時可千萬保管好。但她既然也愛你,就一定會跟你走的。”鐘知林語氣莫名篤定。
“嗯。那太好了,希望如你所說。”暮時淡笑,看得鐘知林心裡愈發難受,也不知是因何事。
兩人抱著,鐘知林不禁想,暮時難道不好奇為什麼要抱他嗎?這樣奇怪的要求,竟願意做。
忽然,門被推開的聲音傳來,鐘知林扭頭看去,隻見是華念提著一籠東西走過來,頭上的雪還留了些,麵上本帶著笑,卻在看見他們二人抱著後瞬間變了臉色,再次抬手指著暮時,氣得他說不出話來,把手裡東西丟在一邊衝他走去。
鐘知林如上次一樣,跑下去攔住華念,“是我要抱的!是我要抱的!”
“你為何非要抱他?他不是還有什麼心愛之人?這是做什麼?”
鐘知林總不能說是祁生讓他抱的,隻能攔著華念,道不出個原因。原來的鐘知林又離開了,他已然有些不敢看華念。
你真正的知林已經不在了。
“知林,怎麼了?”暮時去了後麵,華念怒意消去了大半,看鐘知林低頭不說話,眉頭微蹙,“心痛?”
鐘知林搖頭道:“不是。”還往後退了幾步。
“還會痛嗎?”
他走了,自然不會再痛。
“不會了。”
華念點頭表明自己知道,也不再惱,轉身拿了盒子放到外麵桌子上,將裡麵東西一一擺上來。
看著裡麵清一色的清淡菜品,鐘知林有些疑惑地看著華念,他平淡道:“吃太多辣對身體不好。”
原來的鐘知林最愛這些,怎樣都攔不住,華念隻好給他加了一顆沒有絲毫辣味的辣椒在裡麵,為此,他還生了幾回氣。
華念為他擺好所有東西,然後轉身準備離開,被鐘知林叫住,“你要去哪?不一起嗎?”
他聞聲扭頭,“我已經吃過,你和他一起吧。”說完走去打開門,外麵仍下著小雪,落了幾片在肩上,被他輕輕吹掉。
雪中逢故人,驚覺失瓊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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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時說他不用吃任何東西,鐘知林一人也不可能吃這麼多,更何況他原本也不覺得餓,隻好認真收拾了等餓時再吃。
鐘知林沒找到哪裡有鏡子,便趴在水池邊上,看水中倒映著的他的麵容。眼睛已經和原來鐘知林的不像了,其他的不知何時會變成他的模樣。
他心生一計,不如將自己的臉劃破,去買一副麵具戴著,隻露一雙眼睛,旁人也難以分辨。於是跑去拿了護身用的小刀,在麵上比劃。
暮時原本在遠處閉眼坐著,一睜眼就見小刀已經刺破鐘知林麵龐,下麵有布把血接住,緋紅已然染了一片。立馬上前將小刀奪走,一手撫著他傷口,神情擔憂。
傷口清涼,待鐘知林再看,已經完好如初。
“你乾什麼?”暮時把小刀收回,竟是微怒地問他。
鐘知林不知該如何回答,難道要說:和原來的鐘知林長得不像了,就劃掉?
他低頭,看著水中的自己。
直到暮時再次撫上他臉,再看,臉上已經多出一道猙獰傷口,他頓時欣喜,連道謝謝。起身就要跑,被暮時拽住問道:“你要去哪?”
“我想讓華念帶我去買一副麵具。”他回,暮時看著他,眼中清泉似乎流動,“我要與你同去。”
鐘知林聽了愣住,沒想到暮時會這樣說。華念應是因為他們抱才生氣,那不抱就是了。
末了,他點頭,找塊布勉強遮住臉,然後拉著暮時走到門外。此時已經雪停,隻見華念坐在門口,周圍圍著一圈小雪人,上麵有石子當做眼睛,頭上幾根樹枝,應是頭發,嘴上鮮紅不知是用什麼塗在上麵,嘴咧開,有大有小。
華念聞聲轉身,手裡還拿一個雪球,正捏著。看鐘知林臉上傷痕,立馬丟了雪球跑向他,表情心疼。又扭頭看向旁邊暮時。
鐘知林連忙解釋:“是下雪地滑,沒站穩摔了,暮時已經幫我處理好,隻是有疤,應是要許久才掉,我怕這疤猙獰嚇人,你帶我去買一副麵具可好?”
華念將布拉開些仔細看,鐘知林不禁屏住呼吸,生怕他看出來什麼。幸好暮時十分厲害,變出來的傷疤如真的一般,華念沒能分辨出來。
“這疤,很難去了。”
他道了句好,拍掉身上殘留的雪,走在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