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那次說要我做生平大事!”霽解開頭上繩子,跑到祁生麵前。
祁生看著他笑的樣子,不作聲坐到椅子上,紫衣換了深了顏色。他這不對勁霽還沒發覺,仍背對著他大笑,講啟是如何好,他那時如何,回想當年村中場景……
一直滔滔不絕,霽停下,還是因為沒聽到祁生覺得吵打斷他的聲音,他突然頓住,道:“你也覺得啟好吧?我說的並非全部廢話!”
坐著的人終於開口了,“這個幻境沒有改。”“是啊!”霽坐他身邊,一手拿著繩子玩,分開了又係在一起。
“你見過當今景神?清?”祁生話一出口,霽就蒙了,揚起的嘴角往下撇了撇,“沒有啊,怎麼可能?”
“那繡麵,另一半。”
聞言,霽想起那個他不認識的人,裝束與那位很像,是後來新人,但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幻境中,“我不知道。”
“你原來做的時候有嗎?”祁生看著他手腕紅點問他。他爽快道:“沒有啊!”
“你說這一個沒有改。”
“是啊!”
“那你做時沒有。這是沒有改?”祁生還是原來語氣問他,可霽卻感到兩人之間隔膜又重新長出,又添了一層,更厚了。恐怕沒有幾個月無法打破,甚至比上次更久。
他對祁生問的問題覺得奇怪,雖心裡知道這樣不通,不對,但又覺得是對的,一直堅持,“是!沒有改,我做時也沒有那個人在。”
祁生轉過頭,像是徹底與他隔絕了,雖然他們離得那樣近,“你忘了,改過。”
“我沒有忘!”霽立馬回答,起身走到祁生麵前,讓他看著自己。祁生有些無語,緊握了拳給他解釋,“你說沒有改過。但是,裡麵的景神是現在這個,你從未見過,也從未將他加入你的幻境,可他卻出現了。這難道不是改嗎?你在這待太久了,忘了。”
祁生最後一句話放輕,應該是安慰他。霽聽著愣了,蹲在他麵前,拉著他手,許久才一字一頓道:“沒有。我,沒,忘。”
這話聽得祁生心裡冒火,他難得耐心與人解釋,而不是扭頭就走,這人竟一句都聽不進去,他推開霽,道:“那為什麼會這樣?”
“我不知道啊!”霽坐下。祁生聽著他對自己忘了這一事實拚死反抗,不禁心生憐憫看向他,霽顯然是看出,站在他麵前道:“我沒忘!這幻境沒被改,但我確實不知道那個人會出現!”
這話沒一點道理,祁生聽了想笑,這人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說話怪異,不該與他爭辯。霽離他遠了些,兩人就這樣對視,霽能從他眼中看出,不信……
“你不信我?”他發覺後說話聲音不住地發顫。那感覺像是回到上次那樣,但祁生並未說什麼,隻是那樣看著他。
祁生扭頭,顯然是默認了。
霽又走遠了,踢了幾腳地,又不信似的跺了幾腳,最後抬頭看祁生背影,像那時失了鵝一樣哭起來,不過事態小,隻是蹲下掉了幾顆水珠,“你故意的。你怕我走才給我塑身!你要利用我!”
他起身跑開,縱使知曉無論跑多遠都無法從這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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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留神茶杯掉下碎成幾瓣,茶水灑了一地。隨即,一道藍色身影跑出去,身後白衣人了然,轉身回去。是平常的旻瀾殿,修士們對他尊敬有加,他此刻顧不得,停下回禮,隻知道要儘快……儘快告訴她!
等不及侍女先去告知,他已經推門而入,快跑進去,夫人聞聲走出來看,見是鐘知林臉上柔和些,但看他麵色差得很,滿眼載著淚,走去問他:“知林,怎麼哭了?”
“母親!”鐘知林撲到她懷裡,“舅舅出事了!”
夫人詫異一瞬,拍拍他,道:“你舅舅他怎麼了?”“舅舅他……”鐘知林哽咽著,話到嘴邊說不出口,甚至還覺得那是假的,“被人害了……是望翎界的人,說是已經自殺……”
“母親你跟我回去吧!舅舅還要下葬,還有很多事情要……”
他話突然停了,並非有人阻止,是他看見夫人搖頭。他一時茫然,無措地看著眼前人。張了張口,竟沒發出聲音,他再喊:“為什麼?母親?”
人無論生還是死,都是此生最盛之時。若不回去,鐘長多年事跡無人知曉,和土一並埋在地下。舅舅一生無妻無子,對他甚是疼愛。若不回去,這一名門望族自此消失……母親若是被欺負,將來要怎樣?要去何處?
“母親,為何不願跟我回去?”鐘知林又問了一遍。
夫人不答,勸他:“你回去吧。兄長去了,我心裡自然……難過。疆主知曉,定會幫你,此後鐘家的擔子就在你肩上了。”
鐘知林湊到她旁邊拉著她手,雙眼盯著她,“母親。你過得好嗎?跟我回去好不好?”
她麵帶苦澀,想把鐘知林的手掰下去,卻沒想到他拉的有多緊。她道:“你回去就夠了。”
“不夠……母親,那不是你的家嗎……”他話沒說完,夫人像是被家這個字惹怒,奮力推開他,不讓鐘知林再靠近。
“你住嘴!”夫人退開幾步遠,與他相隔甚遠。鐘知林看著她,感覺眼前人不似之前。她攥著拳緊的發抖,眼眶微紅,少見的大聲說話,“你莫要再跟我提什麼家!”
“他養你多年,你當然覺得他好。你如今並非小孩子,還是當年幾歲,分不清是非。不知事莫論事,跟了他這麼久,到頭來跟他一個樣子……”
“那我今日就告訴你,你此次去後,就不必再叫我母親了。”鐘知林聽得發懵,怔怔地站在原地,他一直覺得母親溫柔,眼下愈發不對了。
“你覺得他好?他可曾對你說過我?說他當年為了跟彆人爭些利將我賣到瓊海樓?說他為鐘家賣鐘家子?說他濫殺遭了報應,修為才一毀不得重來,才會落得今日下場?他乾了那麼些齷齪事還把你拉進去……你為何聽他的要過來?一生藏在他身後衣食無憂不好嗎?”
“我與君恩愛,如何不好?若無你們打擾,我與君一生都將和美,你看我憂,是因你。”夫人拿手帕擦去了淚,“憂你學的跟他一樣,擾人安寧!”
“你平日見我愁,是愁他總來乾擾,破我祈海域商路,大小壞事讓他做儘,君不得不親自出麵。愁什麼?愁君因我不得不敬惡人。你以為他安了什麼好心,給你找了仆從跟著……三地那麼大的地方,能人高士不隻他華念一個,要他一個火係整日在你身旁?”
“況且與沫兒琪兒相克,這不是成心害人,不要我孩兒安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