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兩情破兩攜手(2 / 2)

晦難決 一山嶼 4963 字 9個月前

夫人哽咽說不出話,手撐著桌子脊背挺著不願彎下。鐘知林不知該說什麼,鐘長一直以來……都是那樣好,可如今……他想不明白。隻是低頭看身上藍衣,母親說要為他做一件,還未等到。可能期望過盛,被人察覺,沂顯先給他買了一身。

一會上麵就深了幾個圓點,他低著頭,可能是狡辯:“舅舅把他教的很好,教他寫字……”他忽然忘了,連忙改正,幸好夫人沒能聽出來,“他教我很多很多……”

他想求夫人,但眼下,那個願望怕是不能實現,夫人不可能跟他回去。他輕聲問:“母親,那……那為何將我生下來就丟給他?”

他不太信。一個這麼小的靈核,能抵他十九年煎熬。

聲音靜止了一會,仿佛一切都定住,許久聽她道:“我怎麼生出了你這麼個東西。”

鐘知林倏地抬頭,司沫的冰都比不上如今,身體更冷更疼。想走到她麵前仔細聽一遍,看他是否聽錯。可雙腳如被釘在地上了一般,不能動彈。

他眼前朦朧一片,看不清她麵容,隻是扯著嘴角笑著問:“母親方才……說了什麼?”

夫人為他重複一遍。

這次他聽清了,遲了許久又低聲問:“可是我有什麼,難道不是母親給的嗎……”

眼前突然閃過一個黑影,瞬間火燒成灰,是他才來,送給母親的禮物。隨後便是她重拍桌子的聲音,“無論你有什麼沒有什麼,你長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喜歡你,都會把你……丟掉。”

“你始終是多餘的那個。我厭惡你此生都不會變。隻是……獨獨厭惡你。”

“我……”好像多年疑惑終於解開,鐘知林還是忍不住,後退幾步哭出聲,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什麼,要抬手擦,隻摸到麵具,連忙轉過身要跑。域主早就聞拍桌子聲,衝門而入,抱住夫人。

“要走,你走就是。”

鐘知林沒分辨出是誰說的,深吸了幾口氣望自己忍住,哭得彆太厲害。開門時卻還是控製不住,哽咽道:“哥哥……”

“哥…”出去後他看著自己雙手,再抬頭,那一瞬間覺得周圍一切都十分陌生,哪裡來的華貴擺設?他不是這裡的人。

回家。

他處茫然中,隻想回家,家裡有人,還剩一個。見四處沒有一個認識的,他惱著跑了幾步一腳踹在樹上,“我家呢?”

一個白影驟然飛來,鐘知林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衝過去把他抱住,他飛得太快,一下把兩個人帶去老遠,鐘知林一整個躺在地上。他想起他與紊淅初見,他就是這樣撲過去,含著淚笑了一聲。

此時沒了茫然。紊淅不知怎的尖叫要衝去屋內,鈴鐺拚了命的響,雙眼急的發紅,比他還要惱。鐘知林將他死死按在自己懷裡,隱住他叫聲,一手抓住他的鈴鐺,奮力起身,抱著紊淅朝小亭跑去,一邊囑咐:“我要走了……”

一句沒說完,懷裡的人就開始掙紮,他全力按住,跑得更快,“我會回來找你,玖嚴長老喜歡你,你跟著他……以後還能再見。”

鐘知林笑著安慰他,一路上與他講自己定會回來……

如今怕是所有人都知道鐘家鐘長死了,玖嚴長老亦是,他接過紊淅,抬手便讓他昏睡過去,鐘知林道謝出去,不留神踩空了跪在地上,他怔了怔,就不出聲跪坐著,身子忍得發抖。

良久,他猶如被黑影蓋住,抬頭去看,見一隻手向他伸來。

是司沫。

見他不動,司沫乾脆將他摟起來,牽著他手走。鐘知林眼眶堆的淚一連串落下來,司沫遞給他手帕。自顧自地說:“你那個新仆從真厲害,在我脖子上留了一道疤,每日都發痛。”

鐘知林看他,他點頭,彬彬有禮道:“你的,新朋友。”

到門口,司沫道:“至少,你是我弟弟。我來送你。”

司沫鬆手,沂顯接來握住,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司沫自然覺得自己高他一等,沂顯不屑與他爭這些,但那一眼……突然像是共謀劃共得果,好似多年知己,一眼便足夠。

鐘知林上了馬車,竟是疆主派來的。他還沒問,沂顯就先解釋了,“疆主說那邊他已穩住,知林不必慌張趕過去,坐馬車舒舒心。”

他頷首。兩人坐一邊,沂顯手沒鬆,他就由著他牽,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他探頭看外麵,如開始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有一人破了這表麵蒙帳。

那聲音他聽著耳熟,仔細聽那人說的是什麼,他心裡就確定是誰了。他好像正被人追趕,聲音聽來氣喘籲籲的,一直嚷著要彆人還他,把所有搶去的東西都還給他……又言,他被搶了,為何彆人沒有?就要讓所有人都嘗嘗最珍貴之物被搶的滋味……他要殺了所有人!

鐘知林眼神追過去看,果真是他。他很快就被人抓住胳膊,一拳打翻在地,幾個人搜他身上。

他沒再看,落了簾子。

恨惡者終成惡。

沂顯拍拍他手,道:“睡吧?”他言畢,一股清香散出,鐘知林甚是喜歡,靠著他肩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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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平壤疆,有疆主相助,葬鐘長,理因果。接掌鐘家,重新立足。

鐘知林翻看舊時契約,鐘長萬惡罪行,不禁笑了,叫人一把火將鐘長住處燒了個一乾二淨。

春來。

華念新婚燕爾。一同前去祝賀。

難怪華念與姑娘初見,一張臉紅得像猴屁股,都不敢抬頭,原是十五那年滔契池兩人就曾見過。巧了,那位戴簪笑他的那位姑娘,如今成了餘生共攜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