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定要有個巢嗎?這個籠子不行?”鐘知林撿了幾根樹枝撇斷了搭在一起,小鳥見了一直往後跳,幾次下來讓他感到有些無奈。
“這籠子……不像能用得長久。”仲愉拿起籠子看了看,破舊,月白這樣活潑好動,幾下就給跳爛了。則和又不養,沒必要買一個新的籠子。
他正給鐘知林洗衣裳,青色的快染成土色,著實難看,也就鐘知林看著順眼,能在身上穿好久。轉頭,鐘知林站屋後一點空地中央,仰著頭閉著眼不知在做什麼。月白也不叫了,雙眼瞪得大大地盯著他。
仲愉停住手,看他在這夾縫中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同時心裡又害怕。
忽然,鐘知林睜開眼,“我做不成。”然後走到月白麵前道:“這個籠子你要好好珍惜,不要亂蹦,如果想住鳥巢自己去建,好不好?我就給你捉來蟲子吃,一日吃三頓,吃什麼我做主。”
仲愉笑了,繼續洗衣裳,木盆裡的水已經渾濁,拿出一件乾淨不少的青衣。
月白愣了愣,呆呆地看著鐘知林,他沒忍住將手指伸進籠子戳了它一下,回頭笑著對仲愉說:“仲愉!這鳥好呆啊哈哈哈……”言畢抱著鳥籠,像是高興上了頭跑去師父門前,“師父!則和送了我一隻呆鳥!你快來看看!”
“不看。”
師父立馬回答,鐘知林哦了一聲走開。轉頭將鳥籠抱到店裡去,就在自己旁邊掛著,一直盯著它,餘光瞥到櫃子裡師父做的糕點,心中突現一個想法——
“來,月白張嘴。”隻見鐘知林拿著一整塊糕點從鳥籠縫裡塞進去,抵著月白的嘴,月白後退,他便更往前伸,換了好幾個位置,都是一口不動,鐘知林拿出來一口吃完,疑惑道:“我師父做這麼好吃,你怎麼不要?”
月白撲扇著翅膀叫了幾聲,身後仲愉突然說話,“鳥不能吃太多甜的。”
鐘知林恍然大悟,“對不起了月白。”把仲愉扶進來問:“那還有什麼不能?”
仲愉思考片刻,“這倒多了。不能讓它受冷,不能讓它受熱。不能讓它吃我們吃得慣的,一點五穀果蔬就好,水亦不能不乾淨。籠子也要勤清理,不若會生病。時常帶出去遛遛,讓它與其他鳥兒碰碰麵,不然……會覺得孤獨,鬱鬱寡歡。”
月白適時拍拍翅膀朝鐘知林叫了一聲,這樣子像是在問他記住沒有。那得意樣子讓鐘知林沒忍住又伸手摸它,他點點頭,仲愉看他一會兒,問:“知林記住了嗎?”鐘知林笑著搖頭,仲愉無奈道:“那等傍晚回來,我再講。”
他拿著畫具慢慢向橋邊走去。鐘知林一直看著月白,不自覺地露出笑,一日都沒停。
他怎麼……這麼喜歡月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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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姐姐!”鐘知林輕輕敲門,抱著兩包糕點站在門口,裡麵迅速開門,就見觀昭水一身粉黛,頭上隨意釵了釵子,就算如此也明麗動人,手上戴一白玉戒子,鐘知林記得昨日見了還沒有。
“快進來!”觀昭水側開身子讓他進去,他把糕點放下,端正坐著,觀昭水關門看了道:“呀,怎麼還帶東西過來?吃過了嗎?姐姐今日做了好吃的!”
“不了不了,已經吃過,謝謝姐姐!”鐘知林忙去牽著她的手不讓她走,觀昭水神情有些可惜,“那好吧,下次可要來這裡吃啊!則哥最喜歡,也讓你嘗嘗!”
鐘知林笑著點頭答應,觀昭水拉著他坐下,滿臉幸福的給他看手上的白玉戒子,“你看,則哥給我的!”
“那他一定特彆……愛你!”鐘知林不知從哪蹦出來一個愛字,順著就說出來。觀昭水聽了心裡更歡愉,笑成了一朵花,“哎呀,則哥就是個糙漢,長得也不俊,你要是多說些,多來讓我看看,說不定我肚子裡的那個能長好看點呢!”
肚子裡的那個……
鐘知林立刻看她肚子,先是怔了一怔,有些呆地看著觀昭水。她笑著一點鐘知林的下巴,樂道:“這麼大了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呀?是不是從來沒見過?”
鐘知林點點頭。
“你不就是這麼來的?十月懷胎,從娘親肚子裡出來。”她說著拉過鐘知林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月份小還不顯。”
“難受嗎?”鐘知林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觀昭水握住他手,“當然不難受啊,則哥愛我才有的寶。”
鐘知林在心裡小小驚奇了一下,再問:“那……出來了怎麼辦?”
她笑著捧起鐘知林的臉,“當然是疼我的寶呀!”
鐘知林在心裡再次驚奇了一下,他和仲愉都不是寶了。再看觀昭水,他覺得她的寶一定會過得特彆特彆好。
有人講過這叫愛。
但說實話,他對這感覺感到有些驚悚。有股涼氣從頭到尾貫徹的害怕。
“成呆小孩了!”觀昭水點點他的鼻尖,轉身去給他拿了兩顆糖塞他嘴裡。他看了眼窗外景象,已經黑了,趕快起身道:“姐姐!天黑了我要走了!”
“跑慢些!再來啊!”鐘知林揮手道了彆就跑出去,觀昭水在門口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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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隻見月白雙腳踩在仲愉的手指上,堅毅不倒,還有些悠然。看見他回來,仲愉把月白放到他麵前,“我與它熟了熟,隻要伸手就能跳到手上,你試試?”
鐘知林伸手,月白果然做了,低下頭窩在他手心。鐘知林覺得這手心的溫暖有些似曾相識,仲愉卻先笑了。鐘知林問他笑什麼,他搖搖頭不語,摸著頭上一條紅帶在手裡把玩。
他將去了觀昭水那的事講與仲愉聽,仲愉拍了拍他肩,“你怎麼就不是寶了?很多人把你當寶。”
“師父,還有你。”鐘知林說完突然想到一人麵龐,末了又覺得自己有些自以為是,但,實在不清楚他們的關係,其中的晦情……那又是何物?
仲愉看出他在想什麼,道:“彆多想了。”讓他看鳥籠旁邊的兩個小槽,一個裝水一個裝糧。鐘知林拍拍月白,“快謝謝仲愉。”月白叫了一聲,又被鐘知林狠狠揉了揉,放在手裡一直碰都不覺得膩味。
經了昨夜那樣的事,鐘知林很是擔心,仲愉躺在他身邊閉眼,他都要湊近了探一探鼻息,然後被仲愉發現,笑著打開。
於是,鐘知林發現他再也睡不著了,隻是閉眼,心中總想萬千事。愈想愈念,愈念愈想,反反複複,痛苦折磨。
“仲愉,我二十歲生辰快到了。”聽出仲愉呼吸聲不對,輕了更多,鐘知林便知道他亦未入睡,大方與他講話。
仲愉沒睜眼,舉起手算了算,搖搖頭道:“還有五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