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皆知兩個男子在一起,會遭人唾棄,但如今心意已知,不管在他人眼中是如何,是好是壞,就算被貶為地上爛泥,你也一定在我身邊?”
“一定。”
聽到他回答,鐘知林驀然濕了眼眶,哽咽道:“你可要記好了。”
暮時再堅定點頭,為鐘知林抹去淚,隨即鐘知林起身,牽著暮時便往外跑,“帶你去見我師父!”
這片地方他從小跑到大,卻在遇到暮時後出了變化,第一次迷路,又是第一次跑得這樣暢快。像是從頭到尾再來了一遍,這次有一個陪在他身邊的人。
店鋪裡站著仲愉,他正垂頭看著鐘知林做的糕點,又看了眼師父做的,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鐘知林一臉笑牽著暮時走到他麵前,“仲愉,我要帶暮時去見師父。”
仲愉的視線從他們的臉上移到緊牽著的手上,終是一笑,走去抱了抱鐘知林,看向他們二人道:“去吧。”
這一笑讓仲愉看起來康健不少,許是不用再操心他與暮時的事,不用再違抗天外之物的意願。鐘知林始終對他心存感激。
師父的門一直緊閉,自從師父說不再管他後,他們就鮮少再見。甚至一年都見不了一麵。鐘知林如兩年前求師父讓他去看盛典,求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事一樣,敲響了門,“師父!”
暮時站他身側,溫柔笑著,緊握的手從未鬆開一絲,見鐘知林敲門後裡麵毫無動靜,便試探一般,輕敲門,“師父。”
此次終於成功,兩人聽從裡麵傳來的聲音清晰,“你進來。”雖然隻讓暮時一人進去,但又何嘗不是一種接納,成全?
門開了一條縫,鐘知林退開讓暮時進去,臨走時暮時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在他手心捏了捏。他則用口型道:“我等你。”
鐘知林坐在門邊,跟往來的人打招呼,那乞丐不知早上去要沒要到糕點,他一向早上要了糕點後就隻在晚上露麵,這次居然坐在鐘知林旁邊。
“人生大事定了?”乞丐道。
此前每聽到乞丐這樣帶著挑釁的語氣跟他講話,鐘知林的語氣也會相應變得挑釁些,但這次沒有,他乖巧回答:“是!”
然後又問:“您怎麼知道?”
乞丐仰頭大笑了一陣,斜著眼看他,“你喜成這個樣子,還怕彆人看不出?”
言畢,鐘知林麵上浮現一層紅。如此說來,跑過來一路,經過的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了。
乞丐一直坐著,身上穿的是新撿來的黑色長襖,若是將他的頭發理理,這一身穿出去指定像個富貴人家。
“再過些時日,穿長襖該熱了。”鐘知林伸手去摸長襖厚度,覺得冬日裡穿一定十分暖和。
乞丐笑笑,朝他擺擺手,“哎呦,你給我買衣裳穿?”
“好,”鐘知林立馬答應,拉著乞丐就要往去,被他掙開,繼續坐在原來石頭上。他道:“說著玩你還當真了!我是什麼人?運氣好得很,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今日相見,乞丐出奇地與他多說話,他瞥著眼讓鐘知林也坐下,鐘知林照做了,聽他道:“那位討錢的道不好走。”
這句話沒頭沒尾,橫衝進鐘知林耳中,他卻明白了。暮時佩劍,懲惡揚善,乾的是殺人的事,怪不得一櫃子錢。行在此道,自然危險。
鐘知林不語點頭。
乞丐空無一物,撿到衣裳便穿,壞了再脫,脫了再撿……來去也悠然。
“成親了賞光讓我去瞧一眼!”他說罷便走,惹得鐘知林臉上一羞,突然上前一步,扯住他衣角問:“你叫什麼?”
他瀟灑笑著離開,反問他也像是問自己,“有所謂嗎?”
他走後又剩鐘知林一個人獨自坐著,他想起月白,站在上方睡覺也不知醒了沒有,要是醒來見家門大開,空無一人,不知會不會驚惶被嚇。說起家門大開,周圍人皆知暮時是誰,這邊也沒人會乾不軌之事,一切和睦,便不用擔心。
鐘知林用頭貼著牆,許久了,卻沒聽見裡麵動靜。他再將耳朵貼在牆上,仍不聽不見任何聲響,不免有些著急,拍著門喊:“師父!暮時!你們說好了嗎!”
裡麵傳來暮時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知林,還需久一些,若晚了你先去休息。”
“好。”鐘知林乾巴巴地回答,扭頭回去暮時住處,月白已經醒來,在屋子裡到處亂飛,叫的淒慘,見他回來連忙撲向他,小聲喳喳叫著。
鐘知林撫摸月白的頭,“不生氣啦?”
月白再叫一聲,頭主動向他的手指湊去。
“我們真不是故意的,以後不會了。這次是我們怎麼都叫不醒你,才把你留在這,彆生氣,好不好?”鐘知林邊安慰月白邊拿了鑰匙鎖門,好等暮時出來了親手給他。
已到傍晚,天邊的晚霞血一般紅,鐘知林走到轉彎處,故意停留許久親眼看看這盛景。旁邊亦有人停留,眾人讚美連連,就月白鉚足了勁往他懷裡鑽。
看來小鳥也見不得紅。鐘知林得出這一結論安慰他跑著回去。
結果便是等仲愉回來陪他一起等大概一個時辰後,暮時才出來。
鐘知林看他全身上下都與開始進去時一致,表情也好,不像是被師父罵了。他道:“你和師父在裡麵做什麼要這麼久?”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讓我陪他下一盤棋。”暮時說著從衣袖裡翻找,“你們的師父……一身下來能購十幾套宅子。”
此話一出,鐘知林和仲愉皆是驚訝,仲愉謹慎,問了他衣著。暮時回想著跟他們描述,“麵戴一副金麵具,身上穿得複雜,像官家。頭戴金冠,珠寶點綴不少。臨走時還給了我一顆。”
暮時剛拿出來,就被仲愉一把打落掉在地上,隨即他失去意識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