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水驚響石蕩漾(2 / 2)

晦難決 一山嶼 5029 字 9個月前

鐘知林回想起來,輕推了他一把,道:“你跟誰都情誼深。”

張宜傾笑了笑,與他走近些問他:“昨日仲愉帶了個小姑娘過來,怎麼沒看見你去?”

“我要看著店。欣兒在那裡怎麼樣?”他們一道慢慢走著,張宜傾更開心,“原來她叫欣兒。她樣樣都是頂好的,就是不愛與我親近,你幫我問問我做了什麼惹她生氣,我跟她賠罪。”

鐘知林退了一步,不跟他走得近,“你先看看自己,每個人都要撩一撩,誰願跟你親近?”

“原是這樣。”張宜傾展開扇子為自己扇了扇風,扇麵上畫了一個和字,“好吧。你要去做什麼?”

“沒事逛逛。你不是當了官去了彆處,怎麼回來了?”鐘知林又與他近了些,蹭他扇的風。

“你不樂意見我。”“沒有。”

張宜傾這德行鐘知林小時候見慣了,除了上課時看這人傲然模樣,就是閒時看這人到處坐,逮著人就貼上去,或是趴在自己桌上,一次老師來了也不肯離開。有人說他是斷袖,他立刻不吐一個臟字將那人從上到下罵了個遍。

“是我自己要回來,官職不變,還能伴雙親身邊。”張宜傾笑著說完,那德行還沒改,一直貼著鐘知林行走。

鐘知林停步,張宜傾也停,他問:“怎麼了?”

“不要貼著我。”鐘知林態度強硬了些許,張宜傾點點頭,聽他的保持了距離,末了又問:“怎麼了?”

“你這樣我不喜歡,況且我已有夫。”

言畢,張宜傾愣在原地,盯著他麵龐,雙瞳都震了震,許久才小聲說出三個字,“沒想到……”隨後被嚇到了似的迅速與他道彆,小步跑開。

看他背影逐漸消失,鐘知林繼續沿著道閒逛,平日裡熱鬨的地方更熱鬨,堆滿了人,旁邊賣糖葫蘆的笑得嘴角要咧到耳後根去,他也要去湊湊熱鬨,找了個偏處踮腳看那邊牆上貼的是什麼。

但光看一眼,愣著的人突然成了他,好似全身熱氣都散儘,鐘知林覺得冷得生疼。

“對不住了!請讓一讓!”一道白影衝去,見他麵貌,人群頓時散了一半。

他終於看清,紙上畫的人有一半像,臉上紅印沒消,灰紙上凸顯。他清楚記得,在這位置上貼著,這張紙上畫著的人,腦袋落了地,血濺了幾尺!!

“有人識字嗎?能不能幫我讀一讀這上麵寫的什麼!謝謝!”鐘知林一連抓了幾人,他們皆搖頭走開,或是直接被他那樣子嚇退。

他自然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模樣,見到人便拽住詢問,“我不識字,您幫我看看……”

這下人散了個差不多,賣糖葫蘆的笑仍沒收。終於,一中年人按住他肩,不讓他沒頭蒼蠅似的亂跑,將他拉到紙旁道:“這人叫暮時,皇帝的小刀,犯了錯逃了,逮住了要砍頭。”

鐘知林全身的熱氣又重新回來,一齊衝上了腦袋,擠得熱淚出來,畫上麵容突然貼近,手剛觸上撕了一角,又立馬被拉回來。

那中年人再將他拽遠了些,手拍著他肩安慰道:“急什麼?告示沒揭就是人還活著,我見過你們,你們忘了吧?”

鐘知林心還飄著,隻看著他口型,他吹了個口哨響亮,道:“他是你那個。”接著眉毛一挑,拉了拉他胳膊,“他生死未卜,多少官員追他,不妨拜拜神求他平安?若是心誠,神定幫你。”

神?

是天外還是皇帝?

此神是否降得住外邊的神?

鐘知林猶豫,呆呆看著他。心誠能得神幫助,能佑暮時平安歸來?

肩頭又被拍了拍,他道:“明日這時,這個位置,價錢再談。”

大腦似乎空了一片,隻知他跑得飛快,幾乎是衝進了門,立刻抱住仲愉,仲愉手中鳥糧撒了一地,月白看了一眼直衝下去吃掉。

“仲愉,暮時出事了!”“我回來時看到了。”

“怎麼辦!”“……”

“說是暮時犯了錯,抓住了要砍頭!”“……”

“仲愉,你說話啊……”

“……他生死我不知道,隻知你能躲過。”

“他終要去……這麼快?又是因為我?”

“……”

……

血濺高台,石頭墜落,酒水刺刀,厲牌嵌地……落下的是什麼,落下了才知,犯下的什麼錯,不落而定,他心不信,巍巍欲墜。

以為相識愛能伴兩三年,誰知心狂高估,天不讓他肆意。以為阻隔不見能破天命,誰知心衰低估,天不隨他心意。

快也不快,慢也不慢,嘗了甜頭又收走,或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全身浸在蜜裡要去吃口酸。手無寸鐵鬥天神,鬥不得。

既不要萍水相逢,也不要自食其果。

錯是他,罪是他,死不是他。

“他犯了什麼錯?”

“違背皇命。”

“什麼皇命?”

“沒寫。”

“假的。”

“真的。”

“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