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白策恍惚中睜開自己的眼睛,模糊的視野裡隻有微微的亮光,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和腐臭味,腦袋就好像要炸裂了一樣。
白策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好像是平躺在一個什麼地方,然而腦袋的疼痛讓他沒有過多的精力去思考。
“這是……”白策動了動右手,能夠明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右手握著,而且手心好像都是汗,這種濕濕黏黏的感覺讓他覺得很是難受。
白策想要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身上竟然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這種用不上力氣的感覺讓他覺得十分不適,但是又沒什麼辦法,隻好就這樣躺著。
當然他也沒閒著,在遲鈍的大腦反應了好一會兒後,白策想起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以及在他意識裡的那個“夢”。夢裡他好像拿到了傳說中的妖刀——魂祭村雨,並且和陸鷹發生了衝突,最後來到武士城和武士決戰。
說是夢,但是白策能夠感知到的夢最後的死亡是如此的真實,就好像現在的自己是回光返照了一般。也許就是因為那個夢,自己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吧。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白策終於可以暈暈乎乎地扶著石台站起來了,他低頭看了看右手——一把幽藍色的刀。
目光僅僅在刀身上停留了幾秒鐘,白策就覺得自己剛剛緩過來又開始暈了,但好在當白策開始看向隧道的時候頭腦又逐漸恢複了過來,他連忙把刀彆在了腰間,摸索著走了出去。
豁然開朗的光線讓白策遮了遮眼睛,感受著清晨的陽光,整個人的身心都覺得放鬆了,就連剛才要炸裂的腦袋也放空了起來。稀薄的迷霧撲在臉上,讓白策越發清醒,當然頭腦中的“夢”也就越發深刻。
從剛到山洞,發現石碑,走入地下,再到拿起妖刀後的種種,沒有絲毫的違和感。尤其是自己和武士拚殺那段感覺就像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一般,這種真真假假的感覺讓白策覺得十分不舒服,甚至有些懷疑哪個才是真正的世界,亦或者都是虛無呢……
順著樹林一直走著,四周安靜的隻有白策衣角擦過樹葉的聲音,昨天那凶猛的獸潮似乎沒發生過一樣。這種寧靜配合著白策頭腦中夢,讓他有些發抖,如果自己真的像夢裡那樣,豈不是……
憑借著記憶中的路線,白策比夢裡要更快的出了樹林。原本不想像夢境那樣回首領府,可是在眼下最好的選擇還是去洗洗澡,換身衣服。不然就他這副樣子,彆人很有可能會把他當作從鬼門關出來的厲鬼。
緩步到首領府大門口,望著敞開的大門,白策咽了口口水,最後還是咬咬牙一步邁了進去。
首領府還是記憶中的樣子,若不是白策不斷地提醒著自己這裡是現實,還真說不定會將這裡和夢境混淆。
“大膽,誰敢私闖首領府!”突然間從身後冒出的聲音把白策嚇了一跳,他緩緩地回過頭去,幾個小廝正站在他麵前,非常湊巧的是,剛才說話的正是之前被自己差點弄死的那個。
真沒想到會是如此相像……難不成這村雨有著預知未來的能力?
“喂,這裡是首領府,若沒有事情請速速離去!”那個小廝又說道。
“我是……白策……”白策沒有想到自己說話的聲音居然是在發顫。
小廝走上前仔細看了看,連忙後退鞠躬,“啊,實在是對不住,小的一時眼花沒能認出您來……”
“沒事……”白策的臉紅了起來,“我先走了……”
白策如逃荒一般消失在連廊拐角,留下幾個小廝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呼……”白策飛快的地回自己的屋子並關上了門,蹲坐在地上喘著氣。
這幾個小廝的臉居然和夢境裡的一模一樣,這妖刀可真不得了……白策平複了一下有些慌亂的心情,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東西,隨便地從櫃子裡拿出幾件衣物。
浴室蒸騰的熱氣給白策臉上帶來了微微紅暈,身體也在這溫潤的熱水中放鬆了下來。這種溫熱的舒適感對於現在的白策是最好的修養方式,原本緊繃的神經也隨著身子的放鬆而舒展起來。
接下來應該去問問陸鷹究竟去哪兒了,夢境裡對這個地方也沒說。夢境唯一提到的就是妖刀村正不在陸鷹手裡而是在武士隊長的手裡,如果真是這樣自己可能真的會追到武士城和他打一架吧。
關於魂祭村雨的威力我也隻是在夢境裡見識過,具體它有什麼樣的能耐還需要找個機會試試。而且這把刀自己並不了解,陸鷹也有妖刀,並且兩刀同源,得向他取取經,萬一自己真的像夢境裡那樣暴走了後果可不堪設想。
還有一件事就是要找盛桂問問那個該死的粉末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策為了不被夢境牽著鼻子走,壓下了性子待在首領府一直等著盛桂和首領回來。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遠處出現了盛桂和首領的影子,後麵還跟著……陸鷹。
“你說,這食人柳的汁液居然又吸引野獸的功效,確實很特殊啊……”首領看著盛桂,笑著說。
“這食人柳本來就是以吃野獸為主,隻是因為人它也吃,所以叫做食人柳。想要吃到野獸,自然也就演化出這種吸引野獸的汁液了。”盛桂在一旁認真的解答著,身後的陸鷹一言不發。
“嗬嗬,看來你不僅很擅長做飯,對於植物的研究也是頗為細致啊。”首領樂道,不過在他看到不遠處的人影時,臉上的笑容便轉為了驚喜,“那個是白策吧,這孩子真的是讓我們好生擔心。”
盛桂和首領連忙走到首領府門口,對著白策上下打量了一番,在沒發現什麼問題後問道:“你這小子昨晚去哪兒了,可把我和首領急壞了……”
可以聽的出來,盛桂的語氣裡帶著著急。但是這句話也證明了,陸鷹向他們隱瞞了一些事情。
白策一眼就看到了陸鷹背後背著的妖刀,鬆了一口氣,“遇到了點麻煩,已經解決了……”他把目光轉移到兩人身後低著頭的陸鷹,不再說話。
“沒事兒就好,我和你盛桂哥還有點事要去辦,你們倆隨意吧。”說著,首領便和盛桂沿著街道繼續走著,剩下陸鷹和白策兩個人站在門口。
“白策,我……”陸鷹終於抬起頭看了一眼白策,但是就當他想說什麼的時候,白策打斷了他。
“走吧,去老地方聊聊……”說完白策變頭也不回的走著,陸鷹就默默的跟在身後,一句話也不說。
他們說的老地方就是一個山崖,平時累了兩個人便會在這裡休息聊天,可是今天的話題可能就沒有平時那麼愉快了。
“算了,我這不也沒什麼事……”白策把目光從陸鷹身上移開,歎了口氣說,“你當時去哪兒了,我都等了半天也沒見人影……”
“有人找我……”陸鷹低下頭說,“你應該還記得你剛來雲之國的時候被纏在食人柳上麵的人嗎?”
“記得。”
陸鷹歎了口氣,“他是我曾經救過的一個人,那個村子被鬼族襲擊了,村裡的人被屠戮殆儘,我發現他的地方是在一個廢墟下麵,他命大,房板給他搭了一個狹小的空間生存。”
“他的妻子兒女都死了,我看他挺可憐的就把他帶到了鄰村……”陸鷹從地上撿起一塊兒石頭在手裡轉著,“可能是他接受不了親人死亡的現實,所以就把我當作了他的親人,我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後來呢?”
“後來……我終於找了個機會把他甩了……”陸鷹搖搖頭,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沒想到這個人他鍥而不舍的找,也不知從哪兒打聽到的我在雲之國,就跟過來了。”
“那昨天他……”
“他昨天跑到山裡找我,說鬼族入侵了雲之國……”陸鷹的聲音沉了下來,語氣中包含著冰冷,“我一著急就跟著他回去了,沒想到一切都是惡作劇……”
“我回來找過你,可是隻看見了滿地的鮮血,我繞著整個山轉了一圈,然後就在食人柳那裡遇到了盛桂和首領……”
“也不怪你,換做我,我也會回去的,”白策說,“況且我這不也沒出什麼事。”
“不過說實話,有的時候我真想把那個人給扔到深山老林裡,讓他再也出不來。無論他是死是活都和我沒有關係,我也省了一份心。”陸鷹轉動石頭的手指停了下來,轉過頭來看著白策,“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冷血……”
“呃……有點吧……”白策對這麼嚴肅的陸鷹十分不適應。
“唉,實話告訴你,”陸鷹向後抻了抻懶腰,“你將來也得和我一樣,冷血。”
“因為……這把刀嗎?”白策的手自然的摸到了魂祭村雨那冰涼的刀鞘。
“沒錯,如果你想要一直揮舞這把刀,你隻有保持足夠的理智,不能被衝動和感性衝昏頭腦。”陸鷹把後麵的幾個字拖得很長。
“這件事……應該不簡單吧。”
“你覺得呢……”陸鷹把手中的石子扔了出去,石頭在眼前劃過一條標準的曲線,消失在懸崖邊,“就好像這顆石頭,無論你怎麼上拋,也終究會到達山崖的底部,這是世界的定理。對於我們,隻要你還是個人,那麼總有為情所困的一天,無論是愛情還是親情亦或是友情。哪怕是一絲,都會被這妖刀抓住把柄,驅使你走向受情緒支配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