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顏說完，程景宴卻沒有動，他仍舊看著她，語氣平靜，絲毫沒有受到她將才回答的影響，隻用一貫公事公辦的口吻道：“我並不會乾涉你的決定，但是在此之前，我覺得你應該對可能造成的後果有所了解。”

沈顏略一揚眉，身子稍稍靠後了些，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麵上的表情不變，肢體語言卻寫滿了不信任與防備：“請說。”

程景宴並不介意她隱隱外露的敵意，他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截了當道：“我的精神力達到3S級彆，市麵上通行的抑製劑很難起作用，尤其是在，熱潮期期間，抑製劑失效率高達98%，如果不及時處理，有極大可能會危及你的性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顏注意到他在提及熱潮期三個字時似乎有過短暫的停頓，像是什麼難以啟齒的詞彙。

不過那停頓轉瞬即逝，沈顏也懶得追究。她看著麵前的少年，後者也在注視著她，漂亮的琥珀瞳仁中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瞧不出心思如何。

“這些我都知道。”沈顏道，“我了解這些風險，並且願意承擔。還有彆的問題嗎？”

這回輪到程景宴一愣。

畢竟是事關生死的問題，可眼前女孩的態度卻太過於輕描淡寫。

難道真的這麼討厭alpha？

程景宴沉默片刻，才繼續道：“我可以定期提供我的信息素給你。”

沈顏終於有些不耐煩了：“不需……”

“不是直接標記。”程景宴打斷了她，“可以采用信息素分離的方式。”

沈顏眨了眨眼，怔住了。

陳符也沒想到自家少爺會這麼胡來，一時之間連平日裡自己引以為傲的職業素養也顧不得，出聲阻攔：“少爺！”

信息素分離是前幾年才剛出來的新型技術，主要用於熱潮期特定抑製劑的生產，不過關注此項技術的人並不算多，發展很遲緩，尤其近來發現其對alpha會造成負麵影響，精神力級彆越強大負麵效果越顯著，於是此項技術一度被擱置不再有人繼續研究。

沈顏作為一枚科研狗，自然是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她神色複雜地瞧著麵前的人，倒覺得他和她一開始想象中有些不同。

程景宴說這樣的話，顯然是一早就下定了決心的，並不因陳符的抗議而有所動搖。

他伸手點了點桌麵上的合約：“你可以加在上麵，在找到不傷害雙方而解除標記的方法前，我會定期提供信息素。”

不得不說，麵對這樣對她來說百利而無一害的條件，沈顏難得有些心動了，連最開始不想跟對方有過多牽扯的決心也變得不再那麼堅定。

“可是……”沈顏試圖保持最後一絲理智，“你也應該了解那項技術並不成熟，在信息素分離後的四十八小時內你有80%的概率會陷入虛弱期，有50%的概率直接進入易感期，並且在分離時你將會伴隨著極大的痛苦……”

程景宴素無波瀾的眸中隱約多了幾分探究：“你好像對這項技術很了解。”

正侃侃而談的沈顏啞然失聲。

作為一個昨天連omega很難解除標記這樣的常識都不具備的人，卻對一項處於邊緣地位的冷門技術了解到這種地步，確實奇怪。

“……昨天查資料的時候順帶看到的。”沈顏麵不改色道。她將這個話題一筆帶過，重新回歸正題，“我是說既然要簽訂合約，這些前提條件你要了解。”

旁邊的陳符管家看沈顏的目光簡直就像看背後閃著光圈的聖母瑪利亞一樣，他忙不迭抓住機會進行輸出：“沈小姐說的對！信息素分離技術還不夠成熟，您要承擔的風險實在是太大，希望您能再好好考慮一下……”

“這些我都了解。”程景宴並沒有理會陳符管家的苦口婆心，他仍舊看著沈顏，絲毫不為之所動，“事情因我而起，這是我應該做出的補償。”

沈顏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某種程度上眼前的人確實是打破了她對alpha固有的偏見認知。

“……那好吧。”沈顏道，“我接受這個條件。”

程景宴點點頭，將合約交給陳符管家重新裁定。後者麵如死灰，但也知道程景宴的性格，一旦他自己拿定主意旁人很難再改變，隻好默不作聲地接過了合約。

新合約裁定好，雙方簽下署名，正式生效。

沈顏看著嶄新的合同，在程景宴麵前頭一次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

“這段日子打擾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沈顏將合約收起，事情如願告終，她心情好了不少，連帶著態度也轉變許多。

陳符管家看了看一旁的程景宴，得到首肯後，他調整過狀態，重新又變成那個業務能力無可挑剔的一流管事：“我這就派人送您離開，還有房間裡的那些東西也會叫人打包好……”

“不用。”沈顏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你們把我送到最近的車站口就行，至於那些東西——本來也不是我的，就無功不受祿了。”

陳符管家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油鹽不進的人，沉默了兩秒，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明白再強求就不禮貌了，隻得道：“……那好。請容我準備一二，沈小姐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