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點03分,此時能來的群眾差不多已經到了,霓虹燈的七種光色共同聚在舞台上的中央,在燈下變幻耀眼中起舞的小個子男孩們,栩栩如生的動作連成一曲《又何歸?》。
身後那塊鮮紅幕布映著影子,很難被注意到的凸起,裡麵是人形怪物,膠布黏住它的形式上的嘴和真正的嘴,鐵鏈捆綁它的四肢,上麵的小刺被磨平,隻是在粘稠的爛肉裡插了進去。
“我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來著?”
孟冉說話時正巧有束紅光照到他眼睛,下意識用手去擋,但眼前就已經黑了,後頸一疼,在意識模糊中耳邊好像是翟星的聲音。
“彆提這個,先睡覺吧,不然待會兒沒精神了。”
在舞台上,沒人注意到孟冉和翟星的座位已經空了,因為他們都隻專注於表演,以及盯住姬羽的一舉一動。
姐姐?妹妹?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那個女孩依舊沒有起身的動作,這麼多鬼和人聚在這裡,恐怕城堡裡空悠悠的,難怪為什麼去的時候沒發生怪事了,城主......!
姬羽還是忍不了旁邊的兒童吃東西的聲音,暫停了思考,溫柔一點的小聲對他說:“小朋友能不能小聲點嗎。”
“誰是小朋友,我花了錢到這個號稱最好看的劇場看表演,怎麼就不能大聲點了?”
半禿頭的男孩用發際線高的邊緣迎接姬羽的眼睛,嘟著嘴的樣子加上說的話,更是欠揍,斜眼翻白眼等一係列引人暴打的動作越來越奇葩,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姬羽忍著不動,男孩沒一會兒就體力不支倒回座位。
我去,這麼蠻狠,不揍一下心裡過不去啊,這麼欠打......等等,不是玩家?
姬羽總覺得不對,旁邊的那個欠打甚至故意提高吸可樂的音量,有點驚動前麵的兩個背著大提琴的人。
“噓,小聲點,你家長呢?不會是你一個人來的吧。”
姬羽捂住欠打的嘴,拔掉吸管卻被欠打咬了一口,在這期間裡兩人都沒注意到左邊的薛江好像笑了一下,便在燈光下晃了眼,那個輕笑似乎隻是幻覺。
“嘶。”姬羽抽回手,他明白不能讓自己的血進入到欠打的嘴裡,然後在欠打就要發聲哭喊引得眾人注意前塞一根磨牙棒係上繩子徹底斷了這個未來。
“你不要惹我生氣,可能下秒你人就沒了。”姬羽乾脆先嚇住男孩,免得報虛假信息,“你有父母陪你嗎?”
男孩被姬羽嚇到了,手指發顫指著左邊的一個背影,不過背影看上去有點奇怪,隻露出半個頭來,但凡上半身超過三十厘米,這裡低矮的靠背就可以把整個頭都露出來。
看來不是玩家,不過什麼時候這項規則被打破的呢,為什麼監管者會沒注意到這點?
姬羽帶著疑惑慢慢解繩,麵前這個男孩已經因磨牙棒導致嘴邊的口水止不住往外流,姬羽的手躲過這些液體,男孩已經嚇得不敢說話。
“那你們。”姬羽壓低了聲調,這時舞台上群眾歡呼雀躍,餘光中看到是一個絞刑架被鏡鬼推了出來,能看到前麵的背著大提琴的人起身離開座位,在旁人的不滿中,快速消失在觀眾席上,而另一個確是坐到剛才離開的人的位置上。
一時場麵哄鬨至極,男孩說的話早已被大眾高聲帶走,姬羽隻能仔細研讀他的唇語,不過還是失敗了,因為那隻是哭泣聲,讀不出來什麼信息。
正當姬羽想安撫男孩,男孩卻突然上前抱住了自己並將自己轉了個身,大腦空白中還未站穩,一把匕首穿過男孩的後腦勺,白花腦漿從細密的頭發裡流出,後頸被澆灌得粘稠,最終在乾淨的衣服裡留下一道水痕。
幼童的頭骨接下飛刀,擋住了這把刀的目的地,但任務卻是完成了,姬羽手裡的屍體一軟,就倒在薛江褲子上,薛江驚魂未定中不知道自己的褲子正被汙染物汙染。
接著不遠處正傳來一道道血肉被刀剖開的□□聲和咒罵,一看卻是半邊臉隻剩骷髏的人,嘴裡“安靜點”的反複強調,配合著刀穿過靠背,割開衣物,刺過後背。
呼喊,被一隻厚大的手掌咽了回去,被插地口水已流過手掌,彙聚到下顎成水珠顫抖的身體抖下被衣物吸取。
男孩僅僅隻是放肆一哭,但還是用身體保護自己,就此結束,這就是姬羽此時的想法,可他不知道,男孩可能到死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就死了。
舞台上鏡鬼用話筒:“安靜!”姬羽轉過頭看見絞刑架上是人形怪物,鎖鏈被安到固定的位置,掙紮時骨肉分離,一幅醜態百出的畫麵當場就有人嘔了出來。
“這不是她的姐姐嗎?”姬羽看似無意間蹦出一句話,實則就是要讓旁邊茫然失措的人們意識到問題。
可惜姬羽也沒想到,這似乎起了反作用,每個變態都心情激動,兩手互搓,猥瑣浮現在臉上。
薛江將屍體擺放好,轉眼姬羽就不見了,眉頭一皺,馬上就在人群裡找到熟悉的身影,姬羽在翟星耳邊說了什麼,然後兩人就拖著孟冉往剛才那個音樂生走的方向跟了上去。
太遠了看不清他們的神情,舞台上鏡鬼說了什麼他都沒聽,不過突然響起的很嚴肅的歌曲大概猜到是要行刑了吧。
前麵的音樂生似乎是轉了下頭,接著在薛江的視線裡,也跟著準備進去。
“要辯證了嗎?這種感覺再來一次依舊還是有些興奮的。”
薛江緩緩解下自己衣領上的紐扣,霓虹燈分胡亂打擊在某個東西上,稍沒注意一顆扣子就脫落下來,落在地上彈走數米遠,落到一個座位底下接住一滴落下來的猩紅的血液。
李瀟琪和呂姹正在化妝室裡補補妝,麵對突然就要上台的問題,一時頓然無措,被一個眼色妖嬈動作青騷的大姐和模仿師傅濃妝的徒弟拉著打扮一番,這是她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鬼,該有的害怕和不安尷尬就充斥著兩人的內心。
外麵傳來的哄鬨反倒是給兩人給予一些安心,沒過一會兒,叩門一響,剛才還在談七談八互疑猜測的師徒停下手,剪刀剪斷了呂姹原本最後一簇的長發。
突然的安靜將恐怖之感渲染得淋漓儘致,微風吹過的塑料袋,燈光時而明亮時而昏黑,應該是接觸不良,還有暗光映襯的那奇怪濃妝才把奧秘揭開。
那是一臉好似日常的人畜相競爭一個聚焦鏡頭的醜相。
溫度降得很低,寒氣宛如銀針在微微用力鑽進皮肉之中,外麵依舊響起有規律的叩門聲,似乎是三長三短一短長的摩斯密碼,師徒兩人緩緩放下剪刀,悠悠晃晃走向門去,好似一具行屍爛肉晃動李瀟琪呂姹的視線下。
李瀟琪靠著靠背,兩手互拉在椅背後,頭耷拉地撐在紅布鋪上的墊子,身後那麵本來是看起來很平常的平麵鏡,邊緣、四角頂點以及看不到的地方開始變黑,微微發出被腐蝕時的呲呲聲,像月球上不斷被流星砸出來的環形山密密麻麻大小不一並且深淺難估。
那麵鏡子所呈的像逐漸模糊,好像物距不斷被調遠,很快的朦朧之霧從裡麵碰到鏡麵就遇冷液化小水珠,顆粒飽滿地鑽了出來,繼續向下滑。
被突然奇怪的兩鬼被吸引住的兩個人類全然沒看身後,師傅手碰到門把手,開始慢慢握住並擰開,而鏡子卻伸出一雙手,皮質乾脆且粗糙的可以與石器相比,但皮膚還是留不住,風化的它一吹即散,一抖即碎。
乾癟的手臂沒有一絲血色,風乾後的肉質也不那麼細膩,還很醜,就像在堆滿陳年爛物裡吃下飯,明明飯菜很好吃,卻一點也嘗不到原有的味道,吃進去的是沼氣和腳臭。
就在手指頭就要觸碰到李瀟琪的束腰帶時,哐當一響門拉著門鈴向內打開,而師徒兩鬼見到麵前這個臉上纏滿繃帶的音樂生卻擺出一幅僵硬的機械笑,並弓著腰將看似滿目肅然的音樂生請進房間,粉紅粉黛眉筆眉粉都安靜地擺放在桌麵上,有些害怕的李瀟琪轉過頭背著音樂生,不敢回頭看他一眼 。
呂姹膽子更是小的不行,因為李瀟琪能看到的鬼隻是表麵上的對他們的主觀刻畫,但她是能看透每個鬼的真實麵貌,被車碾死大腦扁平五官扭曲的鬼在外表上可能是一個小孩,亦或一個少女。
“這兩個轟出去,趕緊為我化妝,一會兒要上台演繹我準備了三天的音樂了,不知道主人還記不記得我這個擅長於提琴演奏的仆人了。”
師徒聽了音樂生的一番話,正準備轉身轟人,卻見李瀟琪已經拉著呂姹往外走,似乎是帶有某種情緒,關上門的時候力道加大了點,與門框來了個硬對硬的相撞,吸引了音樂生的眼睛,往後麵轉了一下,然後又吆喝著沒有自己意識的師徒加班趕點細致描線。
李瀟琪帶著呂姹往觀眾席的方向走去,第一次穿高跟鞋的李瀟琪彆扭地在地上發出踏踏的聲音,幾次都要呂姹扶著才不會摔到崴腳。
華麗明亮的走廊裡靜的有些害怕,明明是舞台表演,卻一個人也沒有,牆上的一幅幅畫總是用深色的色彩來搭配畫的內容,偶爾一些粉色卻是塗在不該塗的地方,畫的內容千奇百怪,但共同點都是有一種讓人畏懼,亦或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