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結束，報社很快開工，我是社裡第一批返工的人。

2020年市裡的第一則新聞是關於經濟民生的，上海華興科技公司在武漢設立的分部今年收益不僅未跌還創新高，主任瞅準時機，趁著其他媒體還沒從年味兒中緩過神，立即派下采訪華興科技武漢分部公司高管人員的任務。這幾年疫情肆虐，上麵要求官媒多報道一些經濟發展與複蘇的新聞。

由於大多數人還沒正式上班，社裡此時正是缺人手的時候，原本不怎麼跑外鏡的我也被拉著出去采訪。

坐在車裡時我靠在窗戶上靜靜思考著，總覺得華興科技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到了華興科技辦公大廈，和負責的高管人員取得聯係，一行人坐電梯上了23樓。

女秘書領著我們到會客室，上了茶水後微笑著說：“我們杜總稍後就來，請你們稍等。”

杜總？

心中隱隱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我喝了口清茶，和年長的劉姐說：“劉姐，我身體有些不舒服，能先走嗎？”

劉姐不悅的神色在臉上一閃而過，繼而又關切地問：“怎麼突然就不舒服了？多喝點兒熱水，待會兒采訪結束趕緊去醫院看看。”

我：“……”

劉姐為難地說：“不是我不讓你走，這采訪還沒開始呢，你走了誰來做記錄？”

我無奈又喝了口熱水，妥協道：“好吧，我采訪完再走。”

劉姐這才滿意地點頭，收起板著的麵孔。

十幾分鐘後，會客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女秘書身後，穿著黑色西裝的杜恒信步進來。

他身高腿長，西服將我印象裡他不可一世、睥睨萬物的氣勢稍稍壓了下去，但眉眼卻越發高冷厭世。

待杜恒走到辦公桌前坐下，劉姐率先開口：“這位就是杜總吧？沒想到這麼年輕。”

杜恒靠在寬敞的老板椅上，麵無表情的臉好像在下逐客令：“要采訪就趕緊。”

劉姐尷尬地咳了聲，但入行這麼多年，什麼刺頭兒沒遇到過，很快進入狀態按照采訪提綱開始問問題。

我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開始做記錄。

采訪中規中矩的進行著，劉姐問的問題都很常規，杜恒每次都簡明扼要地回答了，一般都不會超過五句話，倒是方便了我做記錄。

采訪結束後，劉姐道了謝，我們收拾好設備起身離開。

“等等！”

走到門口時背後的杜恒突然出聲，我抱著筆記本的手一緊。

“杜總還有什麼事嗎？”劉姐回頭疑惑地問。

“我和貴社的徐小姐是朋友，不知道可不可以讓她留下來和我敘敘舊？”

劉姐眼中閃過一抹驚訝，沒有以領導的身份替我擅自決定，而是看向我：“澄簡，你要留下來嗎？”

他當然不是為了和我敘舊，無非是想問京的事。

我定了定神，朝劉姐點了點頭。

“那你和你朋友好好聊聊，主任那邊我回去和他說。”

我搖搖頭：“我和杜總算不上什麼朋友。”

劉姐又是一怔，悻悻道：“我們先走了。”

我走到剛才的沙發上坐下，將懷裡的筆記本放到茶幾上重新開機，氣勢淩人地開門見山：“既然要談，那我們今天就來好好算算賬。我們待會兒談話的一切內容都會被我記錄下來。”

杜恒沒有在意我這冒犯人的舉動，與剛才遊刃有餘的模樣不同，現在的他臉上多了點兒悲愴，說話聲音也更輕：“我想知道京為什麼……為什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