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開始作為殘靈醒來,是天氣還很熱的時候,我忘記了自己做為人類的一切記憶,但朦朦朧朧還記得一些類似於常識的東西——這些大概可以證明我確實是作為人類存活過的。
隻是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麼死的,我在那裡轉悠許久,也沒有看到疑似是我屍體的東西。
後來我放棄了,開始流浪。
但是作為一個膽小的殘靈,流浪也是一件無聊且可怕的事情。
我沒什麼特彆的能力,但畢竟還是個殘靈,在彆人家隨便住上幾天,他們就會察覺到家裡冷氣森森,甚至還會有小孩子生病。
但住在荒野也不行,那裡哪是住人的地方。
雖然我已經不是人……不是人也不能睡草地啊?
前兩天姚千也問過我,為什麼不找個沒人的屋子住,城市裡也不少這樣的。
我覺得他非常不能理解一個流浪殘靈的心情:我身為殘靈,住在那裡連燈都不敢開,非常恐怖好嗎?
姚千:……
總之,我後來就選擇去一些24h營業的網吧飯店或便利店寄宿,既有燈光還有人陪著,算是個不錯的選擇了。隻是不能總去一家,可能會影響彆人的生意。
我就是在一家便利店遇到姚千的。
我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很不對勁。這人的眼神很明顯地告訴我,他能看到我。
我覺得他可能是被莫名其妙出現在便利店的殘靈嚇了一跳,但講道理,我也被嚇了一跳,這是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遇到能看到我的人類!
甚至剛開始流浪寄住在彆人家裡時,那家人也請過驅靈師,那個驅靈師都走進家門了也沒看見我,還是我自己識趣跑掉的。
總之就是,第一次和能看到自己的人類接觸,一時間我那個並不存在的大腦突然短路,愣了幾秒。
就在我決定直接飄走時,男人叫住了我。
“你在這裡乾什麼?”他問我。
我乾什麼?
不知什麼力量驅動我,我轉過身看他:“我……找個地方待著。”
……聽起來好慘好沒氣勢啊。
話說出口,我就有點後悔,這個人類會不會看輕我,覺得我是個沒什麼出息和理想的殘靈?
果不其然,男人笑了一聲。
這人原本垂著眉眼,神情懨懨,即便如此,也能看出許多不好惹的氣勢。這麼淺淺一笑,神色突然舒展了些許,讓我這沒見過的世麵的殘靈看得有點愣神。
堪比巨幅廣告牌上的那些人吧,如果再打扮一下,我在心裡評價。
這樣想著,倒也莫名沒那麼害怕了。
男人問我:“你在流浪?”
他概括得好準確。
我點點頭:“嗯。”
他沉默了一下,視線似乎落在我的表情上,片刻才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我又搖搖頭。
“驅靈師。”他說,“就是專門處理你這種存在的人。”
“……”
我扯出一個乾笑,“打擾了。”
說話間,我轉身就飄,還沒出兩米距離,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就扯住了我。不同於任何我作為人類能感受到的力量,好像有什麼存在拉扯著我的整個靈體,讓我無法逃離。
男人老神在在地看我費勁掙紮,臉上不自覺又帶了點笑容。
很顯然不是什麼善良的笑。
“行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自暴自棄地宣布放棄,“整天飄來飄去,活著也沒意思。”
“你本來就不算活著。”他甚至還糾正我。
我好想罵人。
男人又問:“你就是沒有地方可去,是吧?”
“所以?”
“我可以勉為其難地收留你。”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包煙,敲了一下,大概是意識到便利店裡不能抽,就暫且拿在手裡。
“怎麼樣?”他看也沒看我。
我沒料到會聽到這種話:“為什麼?”
“……我恰好缺一個殘靈打下手。”他道,“這不就遇到了。”
“……”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這麼隨便嗎?不用政審也不用查犯罪史?”
“那你殺過人沒有?”他於是問。
“呃,也確實沒有。”我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之前在人家家裡住久了,害他們小孩生病了,雖然不是大病,但也把這家人嚇得夠嗆。”
他彎眼笑道:“我一看你就沒有害人的能力。”
……這個人以前有沒有因為他那張嘴被人揍過?
雖然心裡默默冒火,但我還是答應了他——說的好像我還有其他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