償還 “記住,求我的時候要叫我塔特羅……(1 / 2)

紙終究還是沒能包住火,歐文剛把羊放到半山腰,迪倫匆忙趕來。

迪倫曬得黝黑的臉上泛著劇烈奔跑後的紅暈,“歐文!公爵找你,他好像很生氣,你快點下去吧。”

“好的,我這就去,麻煩你幫我看羊了。”歐文心裡咯噔一下,把皮鞭交給迪倫後疾跑到城堡。

“特倫休斯公爵,迪倫說您有事找我。”歐文站在門邊上,不敢進來。前幾天的雨雹砸壞了窗外的花草,湖水被疾風攪得混濁不堪,殘枝敗葉在枯朽的發酵過程中散發出令人不安難受的氣味。

“進來,你有膽子偽造信件,沒膽子和我說話?”

“對不起,特倫休斯公爵。”歐文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走進房間。特倫休斯仍然坐在窗邊的小圓桌旁,手裡托著一杯紅茶,可是房間裡的強氣壓讓歐文喘不過氣來。

“告訴我你偽造信件的理由。”

“信被大雨打濕了。”

“我給你的包裹是羊皮做的,防塵防雨。我不喜歡說胡話的人,我會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覺得我會被你拙劣的借口蒙騙嗎?”

特倫休斯雖然並沒有嗬斥,或大聲吼叫,但歐文覺得他平靜的語氣像是十月剛結了冰的河麵。

“我和您實話說吧,我妹夫亞瑟是個混蛋,他們住在城裡,那天我到了城裡,在酒館歇腳的功夫,聽說了亞瑟在外麵尋花問柳,我一氣之下和他打了一架。公爵,您說這種事情要是換作您,您能忍得了嗎?”

“打贏了嗎?”

“沒有,被他扔進河裡,然後信就被打濕了。”

“可是你完全可以第二天送完信了再去找你妹夫的麻煩。”

“我當時啤酒喝多了,一下子沒控製好自己的情緒,犯下這種錯誤。事發後家妹說她的鄰居是學校老師,知道怎樣模仿字跡,我便放任她這樣去做了,沒想到還是瞞不過您。我再也不敢了,公爵。”歐文感覺眼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尊嚴讓他沒有在特倫休斯公爵麵前哭出來。

歐文強吞淚水,說:“當初我和妹妹為了給父親治病,把家裡的房產全部變賣了,妹妹的嫁妝也搭了進去,可是最後還是沒能救回父親。是您收留了我,給我安穩的工作和平靜的生活,還允許我到學校旁聽,您的恩情我幾輩子都還不完。我是一個愚笨的人,頭腦簡單,隻有一身力氣為您效勞,這真的是我第一次犯錯,您看在我以前的表現,以及您常懷的救濟慈悲之心,原諒我吧!”

特倫休斯深呼了一口氣,緩緩說:“你知道你這次的錯誤讓我蒙受了多大的損失嗎?”他伸出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提起一張法院傳單,扔到歐文的腳底下。

“六百萬英鎊!頂你一百五十年的工資!你拿什麼來還我?”

歐文看見單薄的傳單上紅彤彤的六個零,氣血全湧進大腦,眼前一黑,險些跪倒在地上。

“我...我也不知道怎麼才能彌補您的損失。”

“這麼高的債務,如果我把你告到法院,大法官會直接剝奪你的自由身,把你打入奴籍,派到國外不見人煙的小島上種莊稼,而且終身不許結婚生子,有的執行官甚至會在出發之前進行閹割。”

“我的上帝!公爵,你救救我吧,我求求你了,讓我做什麼都行,隻要不用去法院,什麼都可以。”歐文說到最後幾乎哽咽了,他半跪在特倫休斯麵前,抓住特倫休斯蓋腿的毯子,像隻搖尾乞憐的狗。

沒辦法,他無法想象遠離家鄉和妹妹,永無翻身之日的囚徒生活。殘酷的未來摧毀了他的尊嚴。

“什麼都可以?”特倫休斯盯著歐文低垂的頭顱,在歐文看不見的地方露出惡魔般的笑容。

“什麼都可以!隻要我還能留在您身邊。”

“簽下這份協議,”特倫休斯拍了拍歐文的肩膀,然後遞給他紙筆,“我將替你還清所有債款,唯一的條件是你將作為我的家奴,有自由行走的權利,但永遠唯我是從,如有違逆,我將訴諸法庭,讓你追償兩倍債款,也就是一千二百萬。”

“我簽,我簽!”歐文慌忙說道。

特倫休斯握住歐文的手腕,“文件一經簽署,立刻生效,不得悔改撤銷,你最好看看其中的內容。”

“不用看了,公爵能夠替我償還債務,是我天大的福分,我感激還來不及。”

歐文翻到最後一頁簽上自己的名字,接著咬破手指,按下鮮紅的手印。

特倫休斯收回文件。

“好了,這件事基本上就結束了,你現在可以離開了。今晚來我房間。”特倫休斯喝了口涼茶。窗外,一陣大風忽然衝進屋內,掀起雪白的窗紗,颯颯作響。歐文感覺後背一涼,但還是答應了下來,畢竟,特倫休斯公爵雙腿殘疾,能對他做什麼呢?

歐文給迪倫帶了一小瓶啤酒,謝過迪倫之後,吆喝牧羊犬把羊群趕進羊圈裡,準備回家洗個澡的時候,看到阿芙站在他家門口等他。

“你怎麼才回來?”阿芙語氣不是很好,兩隻小手被凍的通紅。

“公爵找我有事,耽誤了一會兒,你如果不介意的話,咱們可以進屋說,屋裡頭有火爐。”

“不用了,我來是想問你這周末你有時間嗎?我聽說有一部新劇上演了。”

“我都可以,你什麼時候有空?”

“周六上午可以嗎?結束後可以去意大利餐廳吃飯,那家店好吃又不貴。”

“沒問題,周六見。”

阿芙點了點頭,“那我回家了,嬸嬸還在家裡等我吃飯呢。”說完阿芙小跑著跑進不遠處東南角的房子前門,嫩黃色的百褶裙隨風輕舞,兩條芊芊細腿若隱若現。

歐文站在門前靜靜目送阿芙,直到她的曼影消失在門的對麵,歐文才念念不舍地打開門回去了。

晚上八點,夜霧再次降臨特倫休斯農場,動物的身影隱在濃霧之中,除了偶爾幾聲羊咩咩的聲音外寂靜地像整個世界消亡了。

歐文走得慢,不知為何,他的腳步似乎在故意拖延時間。

特倫休斯公爵今晚找我乾什麼呢?歐文忍不住心想,在他沒看見特倫休斯宴會時慵懶冷漠的表情之前,他一點也不會產生不好的念頭,可正是那種漠視一切的態度,讓歐文感覺有些害怕。

濃霧之中,古樸莊重的城堡逐漸現出輪廓,老管家提了盞油燈在門口等歐文。

“管家先生,這麼糟糕的天氣,您還在門外等我,真是不好意思。”歐文站到門框邊說。

“沒事,我馬上要走,這盞燈你拿去用。”

“您今夜不在這裡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