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這是一個公司的老板會說的話嗎？

程又青還沒來得及在心裡吐槽一句，又聽到藺昭說，“公司一直有規定，可以預支三個月的工資。”

他心裡一跳，像夾著尾巴的喪家犬被人一眼看穿了落魄一般，第一反應是難堪到紅了耳尖。

藺昭的目光開始變得格外有存在感，像帶著灼燒般的溫度似的，程又青虛張聲勢地把視線懟回去。

他背地裡調查我？還是……看出來的？

藺昭卻一反常態，投降似的避開了與他對峙，“公司不成文的規定，我想可能沒人告訴你。”

程又青一時有點懵，“哦。”

突然覺得他老板也沒那麼差勁，還有點莫名的羞澀？？？

李健豪在旁邊看不下去：“怎麼不吃啊，你們倆麵對麵敘舊呢？”

程又青：“……”

他撈起碗裡的麵剛吃一口，對麵的老板藺昭從座位上站起來，“你們吃，我先去忙了。”

說完徑直離開了。

瀟灑是夠瀟灑，但留下程又青和李健豪麵麵相覷。莫名其妙。

李健豪在沉默氛圍下坐不住，乾脆自己開口：“昨天我跟同事說我挖了個帥哥過來，他們都不信。現在你看看，那邊多少人紮堆來搶你的工作時長的。”

不遠處的長桌旁人與人擠在一起，坐了大概三十多個人，見程又青轉頭，紛紛拿著筷子，勺子，餐巾紙揮手——好巧啊。

程又青：“……”

對於一個演員來說，人群和鏡頭是家常便飯，哪怕麵對台下上百萬人，那也雲淡風輕，絲毫不影響吃飯，甚至… …可以來點騷操作，將麵挑高，體現烏冬麵圓潤光滑細膩的質地，再輕輕放入口中（動作要慢，要優雅。腹部收緊，背收緊，頭不能過度前傾，肩肘放鬆，表現出自然感。）露出享受五星級美味的表情。

隨時隨地以材取鏡，這就是表演，考察演員的基本功。

但對於程又青來說，被人群包圍就是大型災難現場。

因為他是對鏡頭和視線很敏感的那類人。在日常生活中會下意識地留意攝像頭，手機攝像機鏡頭和音孔要用物理方法封住，如果沒有必要甚至不會聯網。當然，公共Wi-Fi對他來說簡直像炸彈一樣，像天生的警覺。

麵對鏡頭時也是，除非親手檢查過沒有聯網，以及再三確認鏡頭的用途，否則他會想要遮擋臉部，肢體語言也會很僵硬，這樣就不難明白，為什麼他一個超級帥哥（側躺，叼花）當個跑龍套都費勁了。

程又青不止一次懷疑過，他失憶前是在路邊偷電動車電瓶的……誰來告訴他，當初想當演員的衝動，什麼離家出走，跟爸媽吵架，究竟是不是職業盜賊的必備技能啊？？？

畢竟撬鎖時被車主發現，就能轉過頭裝醉：“奇怪，我車鑰匙怎麼不能用了？”

好像很合理……

程又青默默扶額，難道他真的有當賊的天賦？

李健豪看著他一言不發地愣了一會，慢慢捂著額頭露出痛苦的表情，“你怎麼了，胃疼？”

程又青：“沒有。……但也差不多。”

李健豪半隻煎餃堪堪停在嘴邊，露出黑人問號臉：“啊？？？”

程又青還沒張口，突然闖過來一個……男孩？

他穿著灰色連帽衫和寬鬆牛仔褲，帶著黑框眼鏡，看起來十三四的樣子，模樣看起來很內向。

但男孩低頭玩著手機，毫不客氣地坐在他對麵，開口就是，“哥哥，你的包子讓我吃一盤唄，我的飯還沒好。”

程又青：“ 啊？……好。”

剛說完，李健豪在桌子下麵踢了他一腳。

程又青看他，李健豪衝著他瘋狂搖頭，用誇張的麵部表情發出“不要！！！”的口型。

程又青以為他在暗示這人是來免費蹭飯的，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沒事沒事。”

小孩子能有什麼壞心思呢，況且就算打包他也吃不完。

李健豪：“……”隻能眼睜睜看著悲劇發生。

程又青此刻依舊毫無危機意識，看著男孩將手機放進衛衣的口袋裡，開始吃飯。對麵的那群同事紛紛拿手擋臉，眼睛從指縫裡看過來。

程又青開始好奇：“你是哪個部門的？”

男孩：“我是黑客。”

“……”

這句話這普通人耳朵裡，就跟中二病宣言書一樣，程又青看了看李健豪，對方聳肩。

沒等他繼續問，男孩就自己滔滔不絕地講起來，“我現在在網絡上的代號是鐵鏽，還沒十六歲，再過兩個月才是我生日。”

程又青：“……哦。”

“你知道世界上最厲害的黑客是誰嗎？”

程又青：“……你？”

李健豪在旁邊沒忍住，“噗”地笑出聲。男孩看他，臉色漲得通紅，氣憤比害羞多。

李健豪實在憋不住，一隻手捂住半張臉，一隻手死死抓著程又青的胳膊像在責怪他，邊笑邊拚命皺眉地找補，“咳咳咳哈，吃到個芥末味的煎餃。我眼淚都出來了，不好意思哈。”

男孩高冷地扭過頭，“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他有很多代號，最廣為人知的是小財神，也有人透露黃金，財鬼，葛朗台，這些代號他換成各國語言都用過。”

程又青：“……聽起來挺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