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紛紛朝電梯樓層按鈕那裡轉移視線，原本有說有笑的場景一時陷入寂靜。最後“叮”的一聲，所有人如釋重負地往電梯裡逃。推搡間有人被擠掉了手裡的咖啡杯，那杯子咕嚕咕嚕地流失著生命力，滾到紀北腳邊，如同倒計時開啟的定時炸彈。

罪魁禍首是誰不知道，反正所有人都仰頭看天，紀北眼睛微微眯起來，彎腰撿起了杯子。

等人全逃進去後，他不緊不慢地邁步走進電梯。

藺昭看著臉色發青外加鴉雀無聲的眾人，突然想到一個不太妙的成語———甕中捉鱉。

程又青嘴快一時爽，腳底抹油溜了沒幾步，突然感到身後一片死寂，他回頭望了一眼。

電梯門正在緩緩合攏，紀北背對著電梯門，藺昭則站在按鈕那側朝外。

似乎總能抓住他一樣，程又青剛回頭，藺昭就抬眼看過來。

那冷淡又安靜的眼眸像是會說話般，程又青心尖發癢，丘比特正中紅心的箭融化成他眼裡的光，四下無人，他眨眨眼睛，打定主意藺昭不會對他怎麼樣，悄悄用手比了個愛心。

電梯門無聲合上，沒看到藺昭地反應。不過他自己倒先後悔起來，這種行為像是沒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子會做的事，也太不符合他的形象。

話說回來，總覺得，藺昭哪裡都卡在了他的審美點上，好想潛規則老板……

程又青揣摩著各種可能性。繼續往演員這條路發展，某天一夜成名或許還有機會覬覦他。

但是身為一個小員工……還是，矜持一點比較安全。

畢竟他身上還背負著不平等條約。

暫時不用擔心金錢問題的程又青，買了份早餐準備一個人享受，剛挑了個有花有草有微風美景的地方坐下 。紀淩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端著炒麵盤子，自顧自地坐到他對麵。

“昨天謝謝你沒跟我哥告狀。”他推了下黑框眼鏡，聲音死板，像是極不情願地說。

超記仇的程某人忘不了被人當眾揭發是窮光蛋的痛，他眼都沒抬，無情地“嗯”了聲。

紀淩今天沒帶電腦，曾經講的繪聲繪色的傳奇故事，因為被教訓了一頓，今天也不說了，隻悶著頭吃飯。

程又青則是故意不理他，一頓早餐吃完，他抽了張餐巾紙擦嘴，覺得對著小鬼地懲罰夠重了，清清嗓子準備溫柔地寬慰幾句，好讓他明白他並不是壞人。

話還悶在肚子裡沒等重見天日，就聽紀淩說：“我覺得你這個人還蠻不錯的。”

程又青大霧。

紀淩放下筷子，一副大少爺模樣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裝模著樣地拿捏著腔調開口，“你長得還行，吃飯時話不多，為人老實本分，說實話，我很滿意你。”

“……”

程又青動了動嘴角，最終，“噗———”

沒忍住笑出來，但還在繼續忍耐，由於憋笑臉都紅了。

紀淩不明所以，一副冷酷的小大人模樣問：“你笑什麼”

他這副模樣，不出意料應該是從紀北那裡學來的。他們哥弟倆關係真好。

但一想到也許自己曾經也做過和他一樣的傻事，程又青不自覺收了笑意，有些心軟，伸手隔著桌子揉了揉小鬼的頭發，“做你這個年紀該做的事，你和你哥哥可不一樣。”

他說完，自我感覺良好地覺得自己頗有一個成年人的風度和瀟灑，飄然下樓去了。

等程又青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裡，紀淩才從震驚中回過神，臉都氣黑了，憤怒地捂頭大罵，“混淡程又青，竟敢占我便宜！”

現在再去追那混蛋為時已晚，紀淩忍辱負重坐下來繼續吃早餐，因為等會未成年的他還要被迫去上學。

程又青輕快地走進了建模部，見一群同事正烏泱泱地聚在一起。

他湊過去，還沒聽到半句內容，就被李健豪拉住了。

程又青問：“怎麼了？”

李健豪神情緊張，“今天在餐廳有人聽到藺昭說要把公司拋出去，烏托邦的項目可能不做了。”

程又青一臉茫然，“你們老板不是一直以創造美麗新世界為夢想嗎？”

李健豪抱著手臂思考，“對啊，按照常理來說，不應該會在這種關頭發生這種意外，畢竟烏托邦已經初具雛形，魔王的終端也運行良好……”

程又青便說：“很可能是謠言。”

李健豪當場否定，“你不明白，公司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沒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

這下可把程又青難住了，藺昭要是把公司賣了，豈不是會將他那份等同於賣身契的合同交給了另一位不知怎樣的老板……

“你去問問紀北。”李健豪突然說。

他就說，這裡這麼多人怎麼就逮住他一個人說悄悄話，原來在這等著呢。

李健豪見他麵露難色，哄騙道：“沒事，你是新來的，他不會對你怎麼樣。”

“……”你們部門全員隻會編這一個借口是吧？

程又青雖然內心吐槽，但還是點了點頭，硬著頭皮往樓下去。

事關重大。

彆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