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壽此話一出,四下裡安靜得有些過分,他重重咳嗽了幾聲,用幾乎沒有任何感情的語氣說道:“他出什麼事了?”
陳老三小心地抬頭看了一眼其他人,見沒有人說話,他暗自罵了一句後小聲說道:“沒出什麼事,但他一直吵著要花花,我們害怕他跑出去被那幾個城裡來的老師發現,就先把他關到老宅那邊了。您放心,那裡有九叔守著,他不會有事的。”
“那就告訴老九,千萬不能讓他跑出來。”
“您放心。”
不知道王壽到底有沒有放心,秦杳見他們沉默地跪在棺材前,她便用嘴型示意蘇禾一起離開。
“我們要不要去劉瘸子家看看?”
秦杳:“先去春花家吧。”
“難道春花和予歡學姐他們失蹤有關?”
“你不覺得她的名字很好聽嘛。”
“啊?”
蘇禾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沒有理清春花這個名字到底好聽在哪裡。
坪山村本就是秉承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傳統,如今整個村寨被黑漆漆的夜晚籠罩,看起來安靜得有些過分。
春花家和孫二麻子設的靈堂不過是一牆之隔,蘇禾看著不算高的圍牆準備躍躍欲試時,就見秦杳搖了搖頭。
“她不在這裡。”
想著早上的那盤燒賣,秦杳微微抬起下頜,用手指了指村寨外圍。
“這大晚上的,春花會跑出去嗎?”
“去看看就知道了。”
*
坪山村依山而建,背山麵水,隻是在黑黢黢的夜晚顯得有些恐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信奉河神的緣故,,坪山村並沒有多少漁船,就連漁網和魚竿也少得可憐。
順著河流走了沒多久,秦杳就繞到了後山,在上山的小路路口,秦杳看到一座氣派的木樓,牌匾上龍飛鳳舞地寫著“李氏宗祠”四字。
木樓看起來有些年頭,木門上已經有坑坑窪窪的蛀痕,門口的柱子也隻是勉勉強強撐在那裡。秦杳推開門走進祠堂的一瞬間,就聞到一股熟悉的腥味。
那腥味似乎是從供奉的牌位上散發出來的。
秦杳強忍著這股並不太舒服的氣息,仔細觀察著這些牌位,上麵的名字林林總總加起來有幾百個,但除了一支已經斷了的宗族屬於李氏以外,其他的大多是從外麵搬過來的。
雖然這座木樓叫作李氏宗祠,但現在看來還是有失偏頗。
“這個好像是村長的祖宗。”
蘇禾昂著腦袋,吃力地踮起腳尖,用手指著最邊上的一個牌位。
“王徐之。”
這個名字在一眾“二狗”“大柱”的稱呼中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這讓秦杳難免想到了春花。
“這有什麼不對的嗎?”
秦杳:“他的名字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樣。”
蘇禾:“確實,他的父母一看就很有文化,這名字可比什麼狗子、柱子好聽多了。”
秦杳想起自己在墓裡蹭吃蹭喝的經曆,那些老東家雖然身家不菲,後世子孫供奉的食物也不差,但夫妻合葬時女人的名字往往用丈夫和自己的姓氏作為刻在墓碑上的名字,但就算這樣秦杳還是能從一些陪葬的手劄中看出這些女子生前的名字不遜男子。
雖然這個村寨看起來就是窮鄉僻壤,但給自己的寶貝兒子起名字也不至於用這麼粗淺的字吧。
“會不會是賤名好養活?”
“這個村裡的孩子會不會有些太倒黴了,都這麼不好養活。”
蘇禾覺得這話有那麼些道理:“而且說來奇怪,一般村子裡不同姓氏宗親的數量相差很大,但這裡好像各個姓氏都大差不差。”
聽到這話,秦杳的臉色晦暗不明,她感覺自己隱隱觸碰到了一些線索,但真相仍然被霧靄掩蓋。
“我突然想起來,這個村子世代供奉河神,那麼他們在哪裡供奉呢?”
蘇禾:“對哦,我們沿著河岸走了那麼久,都沒有看到什麼祭祀的台子。這群人該不會就是平日不信鬼神,遇到難事了就開始燒香拜佛吧。”
秦杳搖搖頭:“應該不是,能看出來他們對待河神的態度不一般。”
“那會不會是因為河神常年不顯靈,他們一氣之下就不祭拜了。誒,這也不對,畢竟村長那個老頭子可是話裡話外都是河神保佑,就算河神不顯靈,他們也隻會認為是自己的原因。”
“我們去山上看看,說不定會有線索。”
蘇禾聽到這話,先前昂揚的鬥誌瞬間少了一半。
“要不咱們白天再來?”
看著秦杳狐疑的眼神,蘇禾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有些怕。”
“要不你留在這裡,我自己上山看看?”
蘇禾看了一眼隻點著幾根蠟燭的祠堂,明暗參半的牌位林立在桌上,她果斷搖了搖頭:“我還是和你一起吧。”
坪山村還是遵循了舊曆,去世的人大多采取了土葬,看著滿山的小土包,蘇禾隱隱感覺後背有些發涼。
或許是近些日子雨水頗豐,這裡的雜草幾乎沒過秦杳的腰部,走到半山腰就看到了濃霧。
蘇禾吃力地跟在秦杳的身後,走了約莫十來分鐘,她隱隱約約聽到些許聲響。抬頭望去,隻見遠處有幾人跪在墳前,嘴裡念叨著祈求祖宗保佑的話。
蘇禾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哪知腳剛挪動了幾步,就被秦杳扯到了身後。
一陣酒香飄過,蘇禾突然感覺自己眼前的霧突然散去,而離自己不遠處跪著幾個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