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靈堂前擺著的那對童男童女不同,它們穿著粗布麻衣,畫著看起來像是上個世紀的妝容。濃煙的紅色嘴唇在死白的臉上十分突兀,一對杏核眼也木木地掛在臉上。
隻是說它們是紙人也許不恰當,因為它們並不是扁平的掛在木杆上,而是被折成立體的樣子,但當秦杳走過去細瞧時才發現,這些紙人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都隻有一副樣子。
它們的臉永遠朝著來人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麼人。
“這是墓好像埋著什麼東西。”
那股熟悉的腥味越來越濃鬱,讓秦杳一度懷疑自己來到了海鮮市場,或許隻有經年累月的臭魚爛蝦才能散發出這麼刺鼻的氣味。
秉承著一不做二不休的想法,秦杳剛準備撿根樹枝子試探一下墓裡埋著什麼,就看到那群紙人突然朝自己移動過來。
“秦...秦杳,它們沒有影子。”
秦杳把蘇禾護在身後,掂了掂手中的棍子就朝著那群紙人扔去。
出乎意料的是,棍子從紙人的身體穿過,那些紙人卻毫發無損。
“你帶打火機了嗎?”
蘇禾愣了一下,然後摸了摸口袋,隻摸到了一根可憐兮兮的小木棒。
“要不你試試鑽木取火?”
秦杳沉默了片刻,她在心裡默默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在得到一個比較滿意的結果後,她忍痛揪下了一根自己的頭發。
那頭發落入秦杳指尖後就變成了一撮火焰,儘管溫度並不高,但紙人卻能感受到一股來自天敵的威脅。
“還不出來嗎?”
見沒有得到回複,秦杳聳了聳肩就把火焰彈了出去。
豆粒大小的火焰在離開秦杳之後瞬間膨脹,那些紙人在感受到熱浪之時立刻四下散開,原來這些紙人是由先前那些古怪的小蟲子組成的,也難怪它們的腦袋能動。
儘管蟲子飛行的速度不慢,但秦杳的火焰頗有一種不怕放火燒山牢底坐穿的囂張感。
眼見這些小東西即將全軍覆沒,墳裡埋著的東西才堪堪露出腦袋。
“這是...魚精?”
蘇禾一時難以分辨從墳裡爬出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隻能靠著月光依稀辨認出那東西的身上長滿了魚鱗。
“她是河神。”
墳裡爬出來的女人長著一張驚世駭俗的臉,細細想來似乎很難用一個具體的詞來形容。
她的臉像是陰陽交界處開的彼岸花,明明看起來十分豔麗,但卻帶著森森鬼氣。在她掙紮著從墳裡探出大半身子,秦杳才發現女人的身上有些許鱗片,鱗片脫落的地方留下坑坑窪窪的傷痕,粉色的血肉從綻開的皮膚中露了出來。
“我叫琅月,正如你所說,我是這裡的河神。”
“百年前,他們逃難來到這裡,那時我被人蒙騙,他們哄我向天道立下誓約,勢必要以骨血飼養李氏宗親。”
秦杳:“你有把柄在他們手裡?”
“我和他有一個孩子。”
在看到琅月難以掩飾的嬌羞,秦杳很難形容這個感覺。
畢竟都被人坑到這種地步了居然還這副表情,秦杳有理由懷疑這位琅月女士被騙不無道理。
“既然他們想要你護住李氏宗親,那麼為什麼會傷害你?”
琅月聽到這話,猛地想要從墳中跳起來,但她就像是擱淺的魚一樣,在空中掙紮了片刻後就重重跌落在地上。
她的尾巴被一條鏽跡斑斑的鐵鏈鎖住,那根看起來脆弱的鐵鏈將琅月囚禁在土堆中,讓她無法離開。
“後來的人殺了我的孩子。”
琅月昂起臉,定定地看向秦杳。
“是王徐之?”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但他們殺死了我的孩子,還把我視作妖孽”,琅月狠狠地扭頭看向自己的身後,“他們也想殺了我。”
“他們說,我不能是河神,真正的河神早就被我殺死了,所以我這種水妖才會以河神的名義留在這裡。”
“真是好笑,他們區區凡人居然敢審判神靈。”
秦杳:“那些蟲子是你放出來的?”
琅月點點頭:“他們早該死了。”
“但是你的蟲子傷害不了他們,為什麼?”
琅月張了張嘴,似乎不知道從何說起。
秦杳沒有在意琅月的遲疑,她接著說道:“是因為你的靈力被他們封住了,還是說是你自己放棄了複仇?”
“我...我不可能放棄,我要殺了他們。”
“那些祭品也是你要求的?”
暴怒的琅月聽到這話突然冷靜了下來,她抬眸看向秦杳:“這是他們主動獻祭的。”
“啊?”
蘇禾無意識地發出了聲音,她看了一眼琅月後迅速捂住了嘴。
“你和他們算得上是死敵,他們怎麼會主動向你獻祭?”
琅月沒有回答,她隻是嗤笑一聲,而後那些消失的蟲子又突然從土壤中鑽了出來,烏泱烏泱地朝秦杳他們撲來。
“靠,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