坪山村(十一) 木雕(1 / 2)

秦杳需要承認,她有以貌取人的毛病。

如果不是劉瘸子的長相太過驚世駭俗,讓秦杳下意識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臉上,或許她不會現在才意識到這裡麵隱晦的暗示。

秦杳耐著性子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從各處聽來的隻言片語,雖然信息量不小,但想要把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拚湊成一條完整的證據鏈還是有些困難。

她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想了半天還沒有理清頭緒,反而讓秦杳意識到什麼時隔靴搔癢時,她選擇重新躺回床上。

但當秦杳試圖放空自己準備入睡時,腦子裡閃過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琅月的孩子或許並沒有死。

這個念頭一出,秦杳剛剛積攢起來的睡意就消散了大半。

秦杳打算再去宗祠那裡一探究竟,但她剛起身就看到容易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視著她,饒是秦杳這樣在墓裡待了幾百年的大妖也被容易嚇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也發現了對嘛”,容易輕聲說道,“村長和劉瘸子。”

容易輕聲說道:“劉瘸子是村長的孩子。”

秦杳抬了抬眉,雖然她也有這樣的猜測,但容易這般肯定的就判斷出這兩人的關係還是讓秦杳有些驚訝。

秦杳:“是因為那根脊骨?”

“什麼?”容易有些不解。

“沒什麼”,秦杳聳了聳肩,“你是怎麼知道的。”

“是味道,劉瘸子和村長身上有相似的味道。”

聽到這話,秦杳猛地靠近容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再次聞到了最初見麵時那股極具誘惑力的香味。

這樣的距離有些曖昧,秦杳隻要再往上抬起一公分,就可以碰觸到容易的肌膚。

容易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秦杳,你...”

“你的身上是什麼味道?”

“啊?”

“我餓了。”

秦杳誠實地看向對方,肚子也十分合時宜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那...你要吃點什麼?”

“都可以。”

看著對方無辜的眼神,容易輕輕咳嗽了幾聲後就認命地推開門,準備去廚房找些飯菜。

屋外淅淅瀝瀝的小雨直直墜落在青石板,在月光照射下呈現出琳璃的光斑,細細看去才發現那細密的雨點是蟲子。

“又是這些討厭的蟲子”,秦杳打了個哈欠,神情懨懨地說道,“說起來那些村民和琅月到底是什麼關係?”

“還記得我們剛來坪山村時說過,這些村民身上沒有靈力波動。”

秦杳點點頭:“是這樣沒錯。”

“我和容顏是白澤的後代,雖然不能通萬物之情,知鬼神之事,但還是繼承了幾分白澤的能力。”

白澤?

怪不得。

印刻在基因裡的餐譜已經在頭腦裡有了雛形,儘管理智尚存,但在聽到這個名字時,秦杳已經止不住地咽口水了。

容易並沒有察覺到秦杳的異樣:“昨天我在劉瘸子家裡看到了一個木雕,紋樣是一個女人抱著孩子。”

“是張允昭?”

容易搖搖頭:“是琅月。”

容易將木雕從口袋裡拿了出來,木雕的五官已經模糊,但那個顯眼的尾巴以及底座上鐫刻的小字卻依然清晰。

「護佑血脈,守吾河山。

年暮憶慈,恐失所願。」

秦杳輕輕念著那兩行小字,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極好地遮掩住了她眼底的審視。

容易:“或許一開始王徐之就發現了琅月的不同,也或許直到他們有了一個孩子後才發覺裡麵的蹊蹺,但無論如何當他們品嘗到神靈血脈帶來的好處時,欲望也開始滋生。”

“隻是後來神靈的能力受到桎梏,而為了維係血脈而堅持的近親生子帶來的弊端逐漸暴露出來,琅月也從受人敬重的河神變成了霍亂人心的妖女。”

“他們或許也意識到出現現在這幅局麵是因為近親結婚的緣故,但這裡太過閉塞,於是他們想到了拐賣女人和孩子,或許張允昭就是被拐賣到這裡的。”

“隻是他們依然放不下對河神血脈的執著。”

“於是他們想到了一個法子,一個迫不得已的法子,用那些畸形的孩子和琅月一同祭天,以此來祈求真正的河神能再次出來解救他們。”

聽到容易的推測,秦杳的心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糟糕。隻是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似乎掉進了琅月編造的陷阱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秦杳在心裡已經默認琅月的孩子死了,死因還是和那些村民有關。

但如果她的後代就是這些村民呢?

琅月口中的“孩子死了”指的是這些村民想要弑殺她這個母親呢?

這樣的猜測有些荒謬,但卻莫名可信。

容易繼續補充道:“父不是父,但母親永遠都是母親,我在想女人的名字也能被放置在祠堂裡會不會隻是一個標記,一個用來標記自己到底是誰的後代的標記。”

秦杳眼底的情緒晦澀不明,她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把弄著那隻木雕。

過了三五分鐘,她終於抬頭“嗯”了一聲,然後將木雕遞給容易。

“現在還剩下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那副棺材裡放的是孟老師。”

容易思忖道:“或許是孟老師發現了他們的秘密。”

秦杳:“但看王壽和其他人的樣子,他們一直以為棺材裡放的是妞妞。”

容易沉默了許久,直到秦杳都已經轉身準備重新回床上躺著時才突然開口說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如果想要保全自己的孩子,最好的辦法是找到一隻替罪羊。”

孟老師就是那隻替罪羊。

對於妞妞的父母來說,沒有比一個孤身來到這裡支教的老師更好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