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血 “會甜的嗎?”(1 / 2)

暮色深沉,夕陽垂老。

蘇瓷用儘最後一點靈力,才將自己傳送至淩雲峰上。

可腳步還沒邁出去,就徑直跪倒在竹屋外。

緊接著,一大口鮮血就吐了出來,斑駁了數十根翠竹。

好在她的仙侍化成人形,趕忙衝了過來,這才沒讓蘇瓷臉貼地。

“都讓你少用點靈力了,怎麼就是不聽呢,這反噬之苦你還沒嘗夠嗎?”

鎏則被她氣得眼眶發紅,可還是動作輕柔地將她背了起來,嘴裡還不停碎碎念道,

“彆人家的仙侍都跟著主人吃香的喝辣的,我跟著你,天天喝西北風。

喝西北風就算了,我還要給你輸送靈力。”

倒貼到了極致,也是一種能力。

嗅著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鎏則抬了一下肩膀,嗓音有些發顫,

“喂,你要是死了就吱一聲,順便再把你這些年私藏的靈石都交出來……”

還未等他說完,肩膀就傳來一陣痛意。

“放心,暫時還死不了,那幫老東西還需要我的心頭血來穩定陣法呢。”

蘇瓷強忍著疼痛,臉色煞白如鬼,可依舊美得驚人。

隱藏於寬大袖袍中的纖細腕骨如同枯枝般,失去了它本該擁有的生命力。

若是仔細觀察,不難發現,少女身材羸弱,蒼白的臉頰更是十分病態。

可惜,蘇瓷並不會將弱點暴露於人前。

每次出現在眾人麵前時,她總要服用大量的丹藥來維持常人的氣血。

實際上,她的身體早已虧空多年。

每月三次的心頭血,足夠她折壽數十年。

可人族啊,再拚命修煉,也至多不過有兩百年的光景。

再加上那四位長老對她的拔苗助長,更是消磨壽命。

久病成醫,蘇瓷斷定,她活不過二十五歲。

將人小心翼翼地放置竹床上,鎏則嘴上滿是嫌棄,可手上的動作卻一直沒停過。

又是去煎藥,又是去煮能夠補氣血的藥茶。

整個竹屋都氤氳著一股子難聞的藥香味。

所以每每蘇瓷外出時,鎏則總會提醒她佩戴一個香囊,以此來遮掩身上無法散去的苦藥味。

“先喝藥,再把那些茶都喝了。”

像個老媽子一樣,鎏則伺候著她用藥。

“可是那些藥好苦的。”

即便是身為馭靈師,他們也是人族,會生病會死亡,自然少不了藥物的彌補。

可蘇瓷最是厭惡草藥的味道,不過這些年,也漸漸習慣了。

比起生剜心頭血來說,草藥的氣味,不過爾爾。

“有蜜餞呢,會甜的。”

從懷中拿出一包各式各樣的蜜餞,鎏則像是獻寶般攤在蘇瓷麵前,任她挑選。

“會甜的嗎?”

怔怔地看著這些蜜餞,蘇瓷輕聲問道。

自她有記憶起,就在人界各處乞討流浪,食不果腹,衣不足暖。

甚至還要經常被其他流浪兒欺負。

直到她遇到了出穀遊曆的清渺。

第一次,她嘗到了吃飽的滋味。

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床這種舒服的東西。

他給了她安身之所,所以,蘇瓷對他言聽計從。

即便是他將她當作一塊磨煉北穆的頑石,也從無怨言。

她視他為神明,直到那日他醉酒,親口打破了她自以為是的美好幻景。

原來,他們之間的相遇並非是偶然。

她是在一眾流浪兒當中,最適合生祭陣法的人。

可這獻祭之人,需要心甘情願,所以清渺才會對她青睞有加。

讓她備受空靈穀弟子們的豔羨。

從流浪兒一躍至空靈穀首席大師姐,她天賦卓越,容貌昳麗。

幾乎是所有帶有傳奇色彩的詞彙都可以用在蘇瓷身上。

可就在她以為那些過往淒慘卑微的經曆都可以翻篇時,噩夢才真正降臨。

空靈穀自百年前就鎮守著一個法陣,可近十幾年,卻越來越不穩定。

隻有蘇瓷的心頭血,才能堪堪維持表麵的平靜。

不至於被神界察覺出異常。

於是,每月的初七、十七和二十七,蘇瓷都會被生取心頭血。

第一次匕首插入心臟的感覺,她到現在都記得。

隻是次數多了,也就漸漸麻木了。

回憶漸漸散去,一道來自於清渺的傳訊顯現在蘇瓷的麵前。

“危雲峰,速來。”

看到那淩厲的筆鋒,鎏則氣不打一處來,罵道,

“今天又不是取心頭血的日子,那老頭喊你乾嘛呢?”

剛灌下去的藥,還沒發揮作用呢,就又被消耗掉了。

這老頭長得仙風道骨的,就是不乾人事兒,倒是對那些神族卑躬屈膝。

典型的欺軟怕硬老逼登。

“臨時加試,我要去一趟無妄海,明日就動身,他當然要在今晚就取夠一個月用的心頭血。”

冷笑一聲,蘇瓷眸中滿是嘲諷與厭惡。

那張精致瀲灩的臉龐,也變得有些微微扭曲。

攏上寬大的衣袍,蘇瓷強撐著站起身來,又往嘴裡塞了數十顆丹藥。

“依你現在的狀況,強取心頭血,怕是連命都保不住。”

鎏則直言道。

而蘇瓷也知道,他並非是危言聳聽。

她的這具身體,早已病入膏肓藥石無醫了。

“作為空靈穀的大長老,一些保命的丹藥清渺還是拿得出來的。”

他不會讓她輕易死掉。

她的性命,還要留著去填補那搖搖欲墜的法陣呢。

素手一揮,蘇瓷腳邊冒出一個淡藍色的法陣。

緊接著,那隻畢方鳥就一躍飛起,羽毛淩厲,卻又礙於馭靈師的威嚴,隻能收斂著。

那畏懼又屈服的小眼神,讓蘇瓷倏然一笑。

刹那間,宛若流星劃過,璀璨奪目。

“行了,你的幼崽還在古牧林等你回去呢。”

咬破指尖,蘇瓷在法陣中央以鮮血重鑄,將他們之間的契約徹底斬斷。

“我活不了多久的,你跟著我,也沒有什麼前途。”

何況,它還需要撫養幼崽,她不能因此束縛住它的腳步。

“這些丹藥都是我煉好的,對你的修為大有裨益。”

隻有母親變得強大起來,幼崽才不會受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