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兩人曾經的無憂童年,北穆的喉頭有些哽咽。
就連眼尾都在微微泛著紅意。
像是一頭被拋棄掉的幼獸般,期待著主人的回眸與垂憐。
可等待他的,卻是蘇瓷冷靜又透著微涼的嗓音。
“之前?北穆,我們都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讓它存在於過去,或許對我們都好。”
守著那份最美好的友誼,任時間流逝。
那個會主動牽起她的手,操心她一日三餐的少年,終究要去往更高的地方。
一點點掰開他禁錮於她胳膊的十指,蘇瓷忍著喉中的血腥,背對著他。
“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指尖的力道一點點被抽離,北穆抬起盈滿水光的雙眸。
第一次,他用如此卑微的語氣同她說話。
第一次,他想要費儘心思地挽留一個人。
哪怕是他拋棄往日的尊嚴,也想求得一個答案。
“你沒有錯,錯的人,是我。”
是她的出身決定了她隻能成為他成功路上的墊腳石。
他們之間,能夠有一段快樂無憂的日子,已經足夠了。
至於渺茫的前路,總會有儘頭的。
純白色的衣袖從少年的掌心中抽離,像是抓握不住的風箏般。
斷了線,飛入天空中,最終也難逃墜落的命運。
快步行至竹門,蘇瓷猛地將門一關,胸口處傳來劇痛。
緊接著就是一口鮮血從蒼白的唇瓣中溢出。
要不是有腰間的香囊,恐怕這股血腥氣根本就壓不住。
隨手從乾坤袋中拿出幾粒丹藥往嘴裡塞,蘇瓷背靠著竹門,任由涼意蔓延四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寒風席卷起青石板上的落葉。
少年的衣袍隨風而揚,隻是目光卻依舊堅定地望向那座竹屋。
似乎察覺到屋內的異動,北穆快步上前,就在掌心觸碰到房門的刹那。
一股彙聚的強大靈力撲麵而至,緊接著,耳邊就傳來蘇瓷不耐煩的聲音,
“滾出去!”
隨著靈力的擴散,蘇瓷腰間的香囊也被吹落至地麵。
濃烈的血腥味從屋內傳來,也讓剛剛立住腳的北穆劍眉狠皺。
好在從一旁山腳處爬上來的鎏則絆住了他想要探查的腳步。
“這大半夜的,你一個男的出現在瓷瓷的房間不太好叭。”
上下打量著他,鎏則即便是氣喘籲籲,可架勢絕對沒有輸。
雙臂一伸,就在北穆麵前如老僧入定。
可惜北穆壓根就不吃這一套,徑直繞開他,抬步就往竹屋裡走。
直覺告訴他,蘇瓷的身上一定有個天大的秘密。
而他們之間走到如今這一步,也是與這個秘密有關。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蘇瓷無力地撐起身子。
剛才的靈力波動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精氣。
如果現在北穆不管不顧地推門而入的話,滿屋的血腥味與藥材味,會暴露一切。
他很聰明,即便是被他抓到一點蛛絲馬跡,真相不日就將水落石出。
到時候,清渺會將這一醜事公之於眾還是悄然滅口,不言而喻。
至於揭露這場醜事的北穆,自然不會受到懲罰。
所有的罪責,都會被推到這個被滅口的人身上。
往嘴裡硬塞了幾枚丹藥,蘇瓷順著門縫,目光落在鎏則的身上。
就在北穆將門推開時,一股力道從內而外的發出。
刺耳的吱嘎聲在這片寂靜的峰頂顯得格外刺耳。
而更為諷刺的,卻是鎏則懷中露出來的畢方絨羽。
上麵,沾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北穆的視線隨著往屋內看去,滿地狼藉,全部都是畢方的羽毛。
鮮紅的血跡染紅了大片的木地板,順著門縫,流入黑色的土壤中,發出清脆的滴答聲。
無一不在昭示著方才屋中的慘案。
“你竟然是為了取得畢方的絨羽而痛下殺手!”
滿目的不可置信出現在一向淡定的北穆臉上,顯得有些滑稽。
他為她找了許多的理由,原以為是那隻畢方太過凶狠,蘇瓷不耐煩,所以才會殺掉。
可沒想到她居然心狠到如此地步。
僅僅是為了那三根絨羽,就不顧空靈穀穀規,對靈獸趕儘殺絕。
從前那個寧肯自己餓肚子也要將食物分給其他靈獸吃的蘇瓷,真的死了嗎?
“是啊,我就是為了這三根絨羽,北穆,你知不知道這一根絨羽就價值千金?”
對於宗門繼承人來說,千金隻不過是個數字而已。
隨意揮揮手就可以得到。
而對於蘇瓷來說,哪怕是一小塊低階的靈石就可以讓她果腹三日。
三千金,她攢了十幾年也不過才攢夠三金。
“你若缺錢可以來找我,為什麼一定要殺死那隻畢方?”
其實北穆的重點並不在於那隻靈獸是死是活。
而是他所珍視尊重的大師姐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唯利是圖心狠手辣的女人。
“因為它至死都不肯交出絨羽,所以,我隻能先欺騙它心甘情願地交出絨羽,然後,再殺了它。”
依靠在門欄旁,蘇瓷的指縫中還殘留著血跡。
精致昳麗的臉龐上,滿是冷漠以及對生命的蔑視。
這種陌生的神情令北穆指尖微顫,原本想要探進屋內的雙腳也後退了幾步。
“事實如此,我也不想辯駁,夜深了,小師弟請回吧。”
伸出沾染著血跡的掌心,蘇瓷話音剛落就轉身離開。
而那扇門也在鎏則進入後迅速闔上,似乎是在掩蓋著其中的血腥秘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