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明,你還好嗎?昨天你跑到哪裡去了,我被人群衝散,沒來得及找你。”
昨天工人遊行後,陸夏生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輾轉多個地方。
今天上午在瑞金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見到正要去上班的荀望明。
這個點不早,荀望明已經遲到了。
“夏生,我昨天去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
等不到陸夏生問是什麼地方,荀望明就湊到陸夏生的耳畔,難以掩蓋地激動不已。
“夏生,我去到了80多年後的未來世界!”
“未來世界?”陸夏生驚呼,很快恢複平靜,眼中儘是玩笑,語氣輕快,“你是做夢了?快說一說,夢裡的未來如何?”
“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夢。”
畢竟他在那裡待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
武陵縣,黃粱鎮,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黃粱一夢……
不,這不是夢!
他從那個無路可走的巷子一下子來到山林中,跑下山林,遇見未來的那個姑娘。
“我隻窺見未來世界的一角,那一角,不見外敵肆虐和軍閥混戰,工農業發達,百姓生活富足便利……那裡,那裡太好了!太發達了,我真是不知道該怎樣形容!”
“如果整個國家如我所見一角,那必是山河無恙、國泰民安!”
陸夏生含笑看著荀望明,他雙眼亮得驚人,神情激動,陸夏生也不由自主地暢享未來國家之模樣。
沒有外敵入侵和軍閥混戰的安定,工農業發達——是像英美那樣發達嗎?
能夠生產鋼鐵,能夠製造先進的槍炮和船隻,能夠人人吃飽穿暖。
荀望明握緊了手中的咖啡杯,隨後又放開,手不自覺地握成拳,他低頭低聲卻有力地說——
“那裡,處處掛滿紅旗!”
陸夏生瞪大了眼睛,低喝:“你瘋了?”
雖然兩黨為拯救民族危亡進行第二次合作,但腦子清楚一些的人都知道國黨對自己合作夥伴的打壓甚至絞殺是從未停下的!
他們都厭惡國黨的腐敗無能,都心向那個生機勃勃、充滿生機和希望的政黨。
但是,在國黨控製的地方,大庭廣眾之下說未來處處掛滿紅旗,真是不怕被抓走嗎?
荀望明激動澎湃的心稍稍冷靜了一些,他目光灼灼,語氣堅定明快:“夏生,我相信,我相信那就是未來!”
國家的未來不在腐敗的金陵,而在那隱藏於廣大群眾間的紅色旗幟裡。
陸夏生被這樣激動熱烈的情緒感染,他重重點頭。
*
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睡覺沒有關窗戶,早上起來,江舟遙就感覺不太舒服,有點著涼。
她沒太在意。
為了避免跑上跑下,她白天會待在一樓,晚上再回到二樓臥室休息。
桌子上還有一些餅乾和麵包,她隨便吃了一些麵包後,臥在沙發上看電視。
到了下午,整個人越來越不舒服,頭很燙,應該是發燒了。
她昏昏沉沉地站起來,就在室內,幾步路也不用拄著拐杖了。
從櫃子裡翻出藥,發現很多都過期了,還有一些沒外包裝,不知道能不能吃,最後找到一盒需要衝泡的顆粒。
把顆粒倒進馬克杯,沒有開水。
她拿著燒水壺去接水,一蹦一跳地,並沒有什麼力氣。
頭暈目眩。
哐——
燒水壺掉在地上,廚房的窗戶沒有完全關上,風穿過透氣的小小通道鑽進來滲到江舟遙的衣服裡。
身體在發熱,可是感覺好冷。
要去關窗戶,要把水壺撿起來,要吃藥也要吃飯,還要……
砰——
江舟遙暈倒在廚房。
下一瞬,剛回到住所的荀望明出現在江舟遙的家裡。
*
江舟遙醒來,朦朦朧朧,眼前一片漆黑,後背濕漉漉的,身上被子裹著,應該是出了汗。
被子?
我不是暈倒在廚房嗎?怎麼會蓋著被子?
江舟遙立刻摸索著打開床頭的台燈,她竟然躺在二樓的臥室裡。
台燈邊上,放著一個裝著水的馬克杯,還有她的平板。
她的床頭原來沒有放馬克杯,隻有保溫杯!
家裡來了外人?
是誰?
爸媽已經不在,沒有彆人會有家裡的鑰匙!
江舟遙撐起身,靠在床頭,拿過平板,立刻查看監控。
實時的視頻裡,廚房出現一個陌生男子的身影!
整個人看起來是在煮粥,正在從電飯煲裡盛出白粥。
這個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男子端著粥轉身,江舟遙這才看清他的樣子。
荀望明?!
怎麼會是他?
他是怎麼進來的?
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他想做什麼?
報警!
江舟遙正要拿手機報警,忽然想起手機被她放在一樓。
平板右上角電量處顯示0,一個提示出現後,平板迫不及待地關機了!
充電器被江舟遙放在一樓了!
與此同時,似乎有腳步聲逐漸靠近。江舟遙關掉台燈,抱著平板,扶著桌子椅子,挪到了門後。
門先打開了一小道,一雙手伸進來開了燈,門外的人走進來,一眼看見床上掀起的被子。
還未來得及思考,藏在門後的江舟遙舉著板磚一樣的平板氣勢洶洶地砸了過去。
荀望明似有所感地回頭,就看見一塊硬板劈頭蓋臉砸過來,他下意識伸手格擋。
哐哐鐺鐺,白粥灑落在地上,平板從江舟遙的手中脫落,江舟遙身體失衡,整個人往前撲,二人雙雙摔在地上。
“你怎麼樣?”
江舟遙伏在荀望明的身上,打著石膏的腳隱隱作痛,不知道怎麼樣了。
她一手撐著地,翻身躺在冰涼的地板上。
荀望明坐直身體,朝江舟遙伸手。
微微喘氣過後,江舟遙的眼神從天花板移到荀望明身上,看了眼他伸出的手,沒動。
“盜竊?搶劫?拐.賣人口?”
臉在發燙,臉頰微紅,身體沉重得沒法動,頭還在隱隱作痛。
“你殺了我吧。”她的目光重新投向天花板,怔怔的,沒有力氣,輕聲說,“反正活著也就這樣了。”
毫無預兆的,淚水從眼角滑落,順著臉頰,滴落在頭發裡。
荀望明心一顫:“你、你彆哭啊!我不是壞人,我不會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