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陸從周身上,眼裡一副“我辦事你放心”的得意。
“到底是齊總人脈廣。”有人恭維道。
“門口見到了那個江怡如。”
齊昭漫不經心地扯了扯嘴唇,不明白陸從周要他打聽這個乾嘛。
“這江怡如長得倒是不錯,不過聽說是江家的養女。”另一個人接話道。
齊昭嘁了一聲:“怎麼,看上人家了?就你這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那人嘿嘿笑了兩聲:“我這自然比不上齊總您閱人無數了。”
“江唯實?”一直默不作聲地陸從周仿佛突然回過神來,出聲道,“他來做什麼?”
齊昭聳了聳肩:“那就不知道了,看樣子像是家庭聚餐?”
陸從周沒接話,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麵前的高腳杯腳。
“這個江唯實倒是老奸巨猾,可惜英雄遲暮,上次嘉盛的項目栽了個大跟鬥一時半會很難緩過勁來。”
齊昭晃著手裡的紅酒,有點幸災樂禍地調侃道。
陸從周突然站了起來,踢了踢齊昭,端起酒杯說:“走,跟我過去打個招呼。”
眾人驚掉下巴。
“什麼情況。”齊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陸從周,去跟江唯實打招呼?你這是……尊老愛幼?”
“廢什麼話。”
陸從周居高臨下地睨了他一眼,大步向門外走去。
“哎你來真的啊。”
齊昭一臉難以置信,忙不迭跟了上去。留下眾人麵麵相覷。
江夏一聲不吭地坐回位子上。江唯實皺了皺眉頭看了她一眼:“什麼電話打這麼久?”
“家長。”江夏敷衍道。
“江夏你也真是的。”
李夢禾一邊拿著公筷為江唯實布菜,一邊故作關心地說:“好好一個A大畢業的高材生,跑去當什麼老師。老話說,家有五鬥糧,不當孩子王。就你那點工資,真正是賺著賣白菜的錢,操著賣□□的心。你就又是何必呢。當初聽你爸的話讀個金融專業多好,偏要讀什麼中文,不然也可以像如如一樣幫你爸分擔分擔。”
江夏輕笑了一下:“瞧李阿姨說的,隻是去江氏當個關係戶,既不需要A大畢業證,也不需要讀金融,是吧,如如姐?”
江怡如聽了,臉上有點掛不住,憤憤瞪了江夏一眼。
李夢禾風輕雲淡地笑了笑:“也是,論學習怡如怎麼比得上你。”
江夏百無聊賴地看著麵前的這對母女。
江怡如的段位跟她媽比起來,差得太遠,什麼時候能修煉到她媽這種程度,也不遑她由衷的佩服。
心字頭上一把刀,江夏明白,李夢禾靠著這股臥薪嘗膽似的忍勁才爬到現在的位子,在人前自然是不會計較她幾句冷嘲熱諷的。
不過,對江夏來說,她根本不在意在座各位的想法,她隻是想在無聊的當下找點趣事觀摩觀摩。
江老太太對坐在她身邊的江敏言疼愛有加,捏著筷子的右手顫顫巍巍,還不忘為她大孫子夾菜。
江夏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沒什麼感情,完全是看陌生人的心態。
大概是嫌棄江老太太用過的筷子臟,江敏言反手就把一個蝦仁甩到骨碟裡。
“我不吃。”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說句話臉上的肉都要抖三抖。
老太太訕訕地收回手,笑得卑微又慈祥。
江夏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江老太太,想起老太太還沒這麼老時,撒潑打滾罵夏漓生不出兒子的無賴樣。她覺得包廂裡氣悶難耐,跟這家人扮演天倫之樂還真是令人胸悶氣短。
大概是注意到了江夏的目光,江老太太轉過頭來向她表示一下祖母的關心。
“你也老大不小了,前陣子你老家那個堂嬸來跟我說親,說她親外甥博士畢業,在臨江這邊的大學城工作。個子高人又帥,還是個大學老師,你們老師對老師我瞅著挺好,你有空跟人小夥子見見麵?”
江夏聽了,也不惱,淡淡地嗤笑了一聲,聲音不大,在座的幾位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江老太太皺了皺眉頭。
“噢,老家的?鳳凰男?”
江夏清了清嗓子,漫不經心地說:“我對鳳凰男不感興趣。奶奶,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您可得記清楚了,我是江家的大小姐,我媽給我留了江氏10%的股份。我啊是絕對不會找一個鳳凰男的,我不像我媽那麼傻。”
江夏笑盈盈地看著江唯實。江唯實一言不發地盯著她。
她懶懶地直了直腰,脊骨靠在椅背上,嘴角掛著笑意,一雙眼睛看著分外純良無邪。
江老太太臉色有點難看,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在她的認知裡,一個要嫁出去的女兒居然要拿走江氏這麼多股份,這跟蝕她骨,剜她心有什麼區彆?
聽到江夏提了夏漓,李夢禾拿筷子的手顫了顫,收斂了臉上假模假式的笑。
“不過,奶奶您放心,我肯定給您找個高富帥的孫女婿。”江夏繼續添油加醋,“貌似潘安,情如宋玉,才勝子建,富比石崇。”
江怡如不屑地哼了一聲,心下暗道:這股份拿不拿得到還是個未知數呢。
“江大小姐自然是心比天高。”
後麵半句她沒接下去,伸著五根手指欣賞著剛做的美甲。
“那奶奶您不如介紹給如如姐啊。”江夏笑得坦蕩,“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畢竟我眼高於頂,而如如姐心氣不高。”
“江夏你!”江怡如提高了聲調,聲音裡帶著尖銳的刺。
“行了行了,一家人一見麵就吵吵的像什麼話。”江唯實出聲喝止道。
江夏冷笑了一下。“一家人”這三個字聽著著實刺耳。
包廂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哎呀,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打擾到江總的雅興。”
來人身未動而聲先行,輕佻的聲線打破了一室沉悶。
眾人齊刷刷向門口行了注目禮。江夏認得這個聲音,她背對著門口坐著,沒有回頭。
齊昭長手長腳地立在那裡,兩根手指夾著高腳杯,暗紅的液體搖擺過杯壁留下緩慢移動的液柱。
“小齊總。”江怡如先出聲道,眉眼間是藏不住的笑意。
還真是司馬昭之心。江夏嗤之以鼻。
齊昭的身後有不疾不徐的腳步跟了上來,皮鞋摩擦在厚地毯上發出細微滯重的聲音。
江夏坐在椅子上,看到一雙裹在西裝褲裡的長腿不動聲色地站在了她身邊。
她的視線往上,剪裁完美的黑色襯衫將寬肩窄腰勾勒得恰到好處,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多了份隨性落拓的味道。
再往上,是昨天剛剛麵麵相覷過的那張臉。
江夏看著陸從周的側臉,嘴角噙著笑,明明在笑,眼神卻冷淡而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