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姑娘 “誰能知道 命運對我們的作弄……(2 / 2)

文藝青年集 付嶺風 4664 字 10個月前

阿清是91年生人,小我9歲,出生在浙江紹興,魯迅的故鄉。

十歲那年,阿清的雙親出了車禍,雙雙斃命。

才十歲的阿清哪裡有什麼生與死的觀念,她隻知道她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於是,尚且年幼的她瞬間陷入了抑鬱症和自閉症的深淵。

靠著親戚好友的救濟以及政府的撫恤金,阿清在黑暗的世界裡度過了三年。

初一那年,阿清的幾個同學知道了阿清的遭遇。她們和阿清一起哭天搶地,怒斥上天的不公。

阿清終於漸漸開朗起來,有了勇氣外出和社交。

後來有一次,阿清和朋友一起出門,被攛掇著喝了酒。

朋友把喝醉的阿清扔在了酒吧。

好心的老板把阿清送到了公安局,警察叔叔把阿清送回了家。

阿清的天空更黑暗了。

自那以後,阿清再也不社交,變得更沉默寡言。

直到一年後的一天,阿清遇到了一個喝醉酒的哥哥。

講到這裡,阿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頓感不妙。

看來,這個故事裡有我的份。

……

2005年秋天,阿清放學回家,記不清是什麼事耽擱了,但回家時已是深夜。

走過一條小巷子時,有一家店仍在營業。饑腸轆轆的阿清走進店裡,隻有一桌客人還在喝著酒吹著牛。

阿清默默挑選了一張離他們最遠的桌子坐下,默默點了一碗麵吃著。

吃完了,阿清翻遍全身上下,麵色一白。

阿清沒有帶錢。

阿清窘迫不安地蜷縮在角落,眼淚一滴一滴往外流。

突然,一個黑影籠罩住了阿清。

“沒帶錢啊?…沒事,我幫你付了便是。”

阿清沒敢抬起頭。一個大著舌頭的酒蒙子走過來,普通人都會害怕,更何況一個小姑娘。

青年卻大大咧咧不以為意,向老板付了酒錢和麵錢,轉身就走。

走到門口卻停住了腳步,回頭看向阿清。

“回家吧?錢…錢付完了,你走就是了。”

阿清還是蜷縮在那裡,一動不動。

青年大步走上前去,背起身材小小的阿清,走出門去。

阿清始終一言不發,在青年背上指著路。

在家門口,青年把阿清放下的時候,阿清深深地向青年鞠了一躬。

“…謝謝您。”

青年擺擺手,“你一個小姑娘,要學會保護自己,這麼晚了在外麵做什麼?”

“以後遇到事了就來找我。記住,我叫付嶺風,山嶺的嶺巽風的風。”

青年逐漸走遠,阿清在窗戶上看著他的背影,在心裡想,

“好名字。”

……

我愣住了,大愣特愣。

我實在想不到快十年前的我竟然救過一個孩子,現在還把她忘得精光。

我確實是記得,05年的時候我去浙江找朋友,朋友帶我喝酒,把我灌得不省人事,但阿清說就是我讓她對人性重新有了信心,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原來阿清不是把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帶進家裡。

她早就認識我了,她知道我不是壞人。

……

我意識到,阿清越來越依靠我了。

自從她給我講完那個故事,她整天粘著我,陪我去這陪我去那。

我不是不願意有一個姑娘陪著我,而是,

我快要回北方了。

北方的一個朋友病重,知道了這件事的另一個朋友哭的天花亂墜,要我速回探病。

我自然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阿清對我的感情越來越升溫變成了澆在火上的油。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想了好久。

最後,一天深夜,我登上了回北方的飛機。

這一去,就三年沒回江南。

……

阿清在我回到北方的第二天瘋狂的給我發微信,內容圍繞著“你去哪了”“你為什麼要走”。

可是次日,微信就安靜的不得了。

可那時的我沒時間去琢磨。

給朋友辦完喪禮之後,我的文章上了報紙。

一時間,各種網站爭相聯係我,我終於迎來了事業的轉機。

我欣喜若狂,把阿清的事拋到了腦後。

這一忘,就是三年。

三年後的開春,我登上了去往江南的輪船。

到達的前一天,我給阿清發了短信,“我要到江南了。”

輪船即將靠岸,我卻沒有看到阿清的身影。

下船後,我赫然看見,阿清就站在碼頭最顯眼的那個位置。

可她的臉上沒有笑容,隻有被風吹起的頭發,讓她清秀的麵孔時隱時現。

……

若是換做三年前,我一眼看過去就能認出那個姑娘。

可三年終究是三年,時也過,境亦遷。

三年前小巷子裡那個仰頭望天空的小姑娘終究是被風帶走了。

剩下的那位,讓我愈發看不清她的真麵貌。

隻剩下了二月清風,吹起路邊那姑娘的發絲,冷冷飄舞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