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729年10月29日,是我被困在演習場的第五十九天,今天小鵬死了,他跑不動了,喪屍吃掉了他,下次空投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如果我能搶到一些東西就好了,一包餅乾也可以......”
躲在深淵一般黑暗裡的人簌簌發抖,他又把自己的身子往櫃子裡縮了一點,門外沙沙的腳步聲就在走廊上來來回回飄蕩,他死死抱著懷裡的錄音機,他不能死,他要錄下證據,他要向聯合會控訴。
喪屍沒有找到他,腳步聲遠了點,他小心按下錄音鍵,剛想要繼續說話懷裡的錄音機像炸開了一下爆出尖銳的鳴響,他一時呆住了,拚命把錄音機往自己懷裡塞。
他手忙腳亂地想要關掉錄音機,可是他的手太抖了。
‘咣’!
一聲巨響在門外響起,喪屍們回來了,它們撞在他鎖上的鐵門上,牆皮成片掉在地上,他緊緊捂住自己的嘴,眼淚奪眶而出,他關不掉錄音機,錄音還在繼續,喪屍的嘶吼聲越來越大,濃烈的腐臭味兒從門縫裡鑽進屋內,再從櫃子縫裡鑽進他的鼻腔。
“我要死了,我在演習場被困了五十九天,那群天殺的哨兵阻止我們出去,演習場裡的喪屍沒有恢複意識,他們變成了真正的喪屍,每天都會死很多人,這一切都是塔的陰謀,他們違反了聯合會的規定,一定要製/裁他們......”他淚涕橫流著錄下他的遺言,然後終於關上了錄音機。
可是一切已經晚了,他就要死了。
他閉上眼把自己蜷縮起來,門已經岌岌可危,他迎接死亡的路上卻一直沒等到一擁而進的喪屍,那鬆動的門反而沒動靜了,他聽到喪屍雜亂的腳步聲,它們跑走了。
周圍忽然變得一片寂靜,是外麵什麼東西吸引了它們。
他掛著鼻涕喜出望外地大笑,可是快樂並沒有持續多久,他聽到了直升機的聲音。
是空投?
夜晚的空投?
這個聲音似乎就在他頭頂,他又開始掉淚,沒有任何一個人會來搶奪夜晚的空投,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因為在演習場裡,物資和武器的空投都在早上六點到晚上六點間,而晚上十二點到淩晨兩點的空投,是塔裡往演習場投放的變異喪屍。
他曾經也找到過一個庇護所,那是一個大型農貿市場,是幾個哨兵組辦的,很幸運的,領頭的哨兵找出了這些喪屍的習性和弱點,誰知就在他們把方圓十幾裡的喪屍都清除乾淨後塔中往他們占領的區域裡空投了幾隻變異喪屍,那些變異喪屍要更強大,也更難殺,僅僅一晚,他們的避難所全部淪陷,他和小鵬躲在垃圾堆裡才逃過一劫。
他從櫃子裡爬出來,顫巍巍地走到窗邊,樓下的街上幾乎所有喪屍都湧了過來,它們對著天空嘶吼著,就在離他不遠處的上空,直升機上掛著一個人。
果然是喪屍。
可是這群喪屍為什麼這麼興奮?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它們對同類沒有興趣。
直升機上的繩索蕩了幾下之後斷裂了,他心裡一顫,直升機就在喪屍群的正上方,那個黑影從高處落下,隱沒在喪屍群中。
他躲在窗簾後麵,即使很害怕他也忍不住往外看,他想看看這次投放的變異喪屍又變異成了什麼樣,為什麼引得這麼多同類張著大嘴像一條條餓狼。
他把頭往外探去,那群喪屍中間形成了個小小的漩渦,它們都在往裡麵湧,可是沒過多久喪屍好像失去了獵物一樣,直起身子四處張望,下一秒他就看到一個黑影從樓下一躍而上,他站在窗內,那個黑影在窗外,兩人有一瞬間的相望,隻有一瞬,黑影就消失了。
他艱難地吞了下口水,那......是個活人?
不不不,也可能是什麼新型喪屍,不然怎麼會被空投。
他整個人都死機了。
樓下的喪屍開始潮水一樣往這間旅館裡湧,他從頭皮麻到腳底,所有的喪屍都來了,整棟樓都在晃。
‘咣’!
久違的撞門聲又響起來,這次是真的要死了。
第二聲門響時那扇鐵門徹底被撞開,衝進來的是一個沒有屍臭味兒的喪屍,啊,是那個變異體。
“你愣著乾什麼?跑啊!”
“我操!”他大叫一聲,是個活人!
男人跑步的速度飛快,強烈的求生欲讓他來不及再想這到底是個什麼人,跟在男人身後撒丫子就跑。
他們跑到走廊儘頭,上麵的天窗已經被打開了,直通樓蓋,男人讓他上去,他哆哆嗦嗦踩著鑲在牆上的幾根鋼筋往上爬。
喪屍的聲音越來越近,男人嫌他慢,直接抽著他的腿把他扔了上去。
他坐在樓蓋上不停往後退,男人上來之後二話不說抓起他的胳膊越過兩樓之間三米寬的間距,落在了旁邊那棟四層樓頂。
旅館的天窗被男人合上了,喪屍都擠在那棟樓裡,男人站在邊緣看了一會兒,壓低聲音問他:“還好嗎?”
他尿褲子了。
“真是抱歉,”男人看看他的襠,就走到樓另一邊,目測了一下距離說,“再跳幾棟樓,那裡沒有喪屍。”
“不跳了,你讓我死在這兒吧。”
“現在不行,除了你這裡沒活人了,我今天剛來,有很多事要問。”
男人不由分說抓起他又躍上下一棟樓頂,他褲子稀稀拉拉往下淌水。
最後他們停在一棟三層樓頂,他的腿已經廢了,腦子也從膀胱裡流出去了,就差口吐白沫了。
這裡聽不到喪屍的聲音,他和死了也沒區彆。
男人把背上的背包取下來,從裡麵掏出一瓶運動飲料,擰開遞給他。
他的眼‘刷’一下就亮了,一把搶過飲料往嘴裡灌,他還看到男人的背包裡有餅乾,還有糖,這他媽就是個行走的物資包啊!
男人注意到他的視線,給了他一包餅乾,他丟掉手裡的瓶子撕開包裝把餅乾全塞進嘴裡咽下去,生怕這個男的後悔又從他嘴裡把餅乾摳出去。
等他終於把餅乾全部咽下,確定了眼前的人是個真正的人,抹了把眼淚從地上爬起來,抓起旁邊晾衣杆上沒收回去的床單圍在身上,盤腿坐在男人對麵問:“兄弟怎麼稱呼?”
“榮熠。”
“陳斌。”
榮熠沒有握陳斌那雖然禮貌但是沾著尿的手,陳斌忙把手往床單上抹抹,問眼前這位天降物資包:“你一個大活人怎麼會被投放到喪屍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