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六天了,很巧的是今天的天氣不錯。
溫言依舊呆呆地抱著骨灰盒坐在窗前,陽光透過窗在他的身上打起了一圈漣漪。
窗前走過一個人影,德今天依舊很準時。和往常一樣德把飯菜放到門口就離開了,當一片陰影再次從溫言臉上劃過的時候,他才終於有了點反應。手指無意識的在盒子上撫摸了幾下,才緩緩起身。
吃過早餐,溫言將視線轉向了窗外,不過他能看到的僅僅是一塊白色粗布。他好像猶豫了一下,手指微微顫抖,慢慢地抬起手,用力一扯,扯掉了這塊遮陽布。
沒有經過任何阻擋的陽光直直打在溫言臉上,眼睛受到了強光的刺激,讓溫言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伸出手阻隔掉了一部分陽光。
緩解了一會兒,眼球傳來的那種灼熱的刺痛感漸漸減輕之後。溫言把手重新放回了骨灰盒上。
這是他來到這個村莊之後,第一次認真的觀察這裡。
剛剛來到這裡時,高度緊張的神經把他整個人都困在了屏障當中,好像失去了一切感受外界的能力。而今天,將是他在這裡度過的最後一天。
溫言手裡抱著寧鳴昇,好像在和他欣賞這裡的風景。
幾所稀稀散散的房屋分布在這片平原上,隱隱約約地能看見一條小溪,再往遠處看去,好像是成片成片的樹林。
太陽就掛在那些樹的頂端,慢慢的移動到了正中間
溫言在窗邊看到了德,這個長相稚嫩的男孩一步步走了過來。時間到了,他要和寧鳴昇回到那片故土了。
德把他們帶到了來時的村口。那輛熟悉的白色豐田好像已經在村口等待多時了,溫言緩緩地向德揮手算作告彆。
就轉身朝著那輛車走去,車窗緩緩降下,溫言看到了一個留著寸頭麵色剛毅的中年男人。
男人沒有多說一句話,一上來就對著溫言比劃了一個手勢。和來的那天那個司機的手勢一模一樣。
溫言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眼睛裝著不經意似的向四周撇了幾眼,果然看到了明顯矮一頭的雜草,和人為踩踏過的痕跡。
果然逃犯不好當啊,溫言不僅生出一絲感慨。
不動聲色的和那個司機對視,伸出手比了一個手勢給那個司機。
車子順利的上路了。溫言依然緊緊的抱著那個盒子,扭頭看向窗外。大路不斷向前,樹影在不斷的後退。溫言按下按鈕,車窗緩緩降下,風吹進來,炎熱的氣息撲了溫言滿麵。
司機通過後視窗看來溫言一眼,隻看到溫言把手伸出窗外好像要抓住微風的模樣,即使他是個從業十幾年的老刑警,看到溫言這個樣子,竟然也有一時間的恍惚,他好像在溫言身上看到了一個少年的影子。
司機慢慢收回視線,等他在看向溫言的時候,卻隻看到一副毫無生氣的軀體。
風從溫言的手掌劃過,熱熱的,癢癢的,他突然生出了一絲的後悔,後悔什麼呢?他好像又回答不上來。
風好像變大了,呼嘯的風聲不斷地從耳邊劃過。溫言收回手,輕輕地覆在了懷裡的骨灰盒上。原本寬大厚實的手掌,此時看起來卻有些單薄。如果他現在能夠好好的看自己一眼的話,就會發現,不僅僅是手掌,本來就骨骼明顯的臉上,此時好像一顆披著表皮的骷髏。
從剛才起到現在這位司機師傅已經通過後視鏡看了自己不下二十次了,想到這裡溫言打算認真地觀察一下這位司機師傅,誰知剛一抬頭,就和正在通過後視鏡偵察他的司機對視上了。
司機平靜自然的彆過頭去,溫言頓了一刻,手指敲擊了兩下懷裡的骨灰盒,說:“還有多久到碼頭。”
司機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道:“很快。”
溫言繼續敲擊懷裡的骨灰盒,噠,噠,噠……
噠…噠…噠…
司機有些疑惑的看了溫言一眼,敏銳的直覺告訴他,溫言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