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笛聲,大雨聲。黑暗的夜裡,這片角落充滿了猙獰。肆意生長的欲望,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破土而出。
呼喊聲,痛呼聲。血肉的拚搏,孤寂的星辰。
砰!
子彈摩擦過槍膛,巨大的聲響伴著吐著惡魔氣息的血花,在溫言的麵前綻裂。
溫熱潮濕的感覺模糊了他的視線。
這一刻,他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劇烈的耳鳴聲在耳邊轟炸開來。身體仿佛被困到了原地,麻木感襲擊全身。
他眼睜睜看著寧鳴昇的身體跌落,失去生命的軀體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灑落的血跡,就像一朵又一朵,從白骨當中綻放的玫瑰,過分嬌豔,過分刺眼。
遲來的恐懼襲擊全身,他奮力掙脫束縛,可用儘全身力氣也不能移動半分。
視線越來越模糊,耳朵像是被人塞了一團厚厚的棉花,身體不斷的向下沉溺,連同這靈魂一起墜入深海裡。
溫言拚命的睜開眼,映入眼簾卻不是大雨夾著鮮血的火拚現場,更不是無垠的蔚藍。
而是潔白的天花板?
巨大的詫異從心底升起,他用力的從床上坐起來,環顧四周。
熟悉的潔白天花板,擺滿課本和習題的小書桌,微微泛黃的窗簾,和他穿在身上的這件早都不知道丟哪去了的高中校服。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他一個虛幻又真實的消息。
“我…我重生了?”
巨大的喜悅感湧上心頭,看著這間熟悉的房間,他似乎找回了一點年少的肆意輕狂。
看來老天還是會辦好事的嘛,溫言在心裡默默的想。可感恩老天還沒到十秒,就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
“這麼晚了還不起床,上學都要遲到了!”
隨著門被狠狠推開的聲音,一位中年女性出現在了溫言的眼前。
那是……媽媽?
沒有關緊的窗戶露進來幾縷風,吹起了含凝眉額前的幾綹發須。她淡淡的瞥了一眼,露著縫隙的窗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他的寶貝好兒子,晚上嫌熱,故意不關緊的。
他都跟這孩子說過多少次了,夜裡吹涼風容易感冒!
韓凝眉看著麵前呆呆坐在床上的溫言,原本的怒氣更上一層。
溫言還陷在失而複得的巨大喜悅中,並沒有察覺到媽媽正在攀升的怒氣值。
韓凝眉走到溫言跟前,準備好好叫叫自己的兒子,誰知道剛一抬手,就被兒子突如其來的擁抱給製止了。
韓凝眉微微征了一刻,被這孩子突如其來的撒嬌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你都多大的人,還來這套?當自己還是三歲小孩嘛。”
溫言卻像沒有聽到韓凝眉的話一樣,依然緊緊抱著她,聞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茉莉花香味,感覺到她充滿生機的體溫。這些東西仿佛在肯定的告訴他,媽媽還活著,媽媽就在眼前!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鬆開了媽媽,抬頭直直盯著媽媽的眼睛,神情中帶了一絲堅定。
“媽!我去上學了。”
說完,就在韓凝眉略帶疑惑的目光中逃走了。
溫言直直地衝出家門,記憶中的街道一點一點地出現在眼前,早餐店熱騰騰的煙火氣,忙活不停地小吃攤老板,還有小賣鋪老板搬到門前的一瓶瓶飲料。剛剛開始燥熱的初夏,充滿氣泡的瓶裝飲料。讓少年人不禁沉溺進去,沉溺在夏日的浪漫和希望裡。
陽光直直地打在溫言臉上,他卻絲毫沒有覺得刺眼,就這樣迎著陽光,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風從耳邊劃過。他不禁加快了腳步,肆意地奔跑。汗水浸濕了額前的碎發,順著眉角滑進了眼眶,漸漸模糊了視線。
風穿進少年人的胸膛,激起了靈魂裡的輕狂。呼吸漸漸急促,身體的反抗讓他暫時停下了腳步。鹹濕的味道流進了嘴裡,一時間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靠在冰涼的牆壁上,涼意從後背傳遍了全身,慢慢安撫了少年躁動的心。
冷靜下來之後,理智重新占據了大腦。溫言急切的環顧四周,尋找他想要的東西。終於,在一家五金店牆壁上掛著的電子日曆中,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2014年4月18日
真的回到過去了,回到了一切開始的起點。回到了他和寧鳴昇相遇之前,回到了他和爸媽幸福生活的最後時光。
溫言就定定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開始整理思緒。
寧鳴昇現在應該還在日不落夜總會工作,處於事業上升期的他幾乎時時刻刻都在工作。充滿乾勁,了無生機。像一台不會休息的機器,不眠不休的永遠工作下去,直到生命的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