誣言彆誌仙草現 罄竹難書足滿夜,揮毫……(1 / 2)

草木清世錄 落柿於野 3924 字 10個月前

正堂內,林潮春與屈守拙一番敘舊後靜了下來。屈守拙時不時看向舍外行過的鎮民,滿是疑慮:“這是?”

林潮春袖中雙拳緊握,麵色深重。突然,他撩開淡青色的衣袍,雙膝跪地,痛心疾首:“老師,當年的事是爹不好,如今爹遭遇不測,我在此處替他向老師賠不是。”說罷,少年雙手伏地,就要磕頭。

屈守拙猛然托起林潮春雙臂,驚愕道:“什麼!”

沈暮懷聞言,警覺恐有大事發生,站起身來問道:“林公子,你爹遭遇不測與你攜鎮民來此地有何乾係?”

林潮春看向沈、齊二人,雙手搭在屈守拙雙臂上,悲痛道:“我一家上下一夜慘死,我爹更是···更是···”他忍不住抽泣起來,回想起那天早上歸鄉的情景。外出遊曆數載,回家時迎接他的不是母親做好的飯食與無微不至的關懷,而是滿地麵目全非、隻能依靠服飾依稀辨認的屍首。

誰知頭七未過,突生異象。林宗扈與幾具小廝的屍身乍然衝棺而出,肉色腐爛生膿,頭部殘缺,血肉模糊,見人則衝決而上,將其啃咬致死。

誰知被咬死的鎮民吸收其絕境怨氣,煉就成屍,四處作害。林塘鎮一夜間變為屍山血海!

“這,這!”屈守拙跌坐下去,難以置信。他看向林潮春的眼裡滿是空茫。

故人雖惡,卻亦曾有恩於我。

那年,林宗扈回鎮後,整個人都像是魔怔了,隔三差五帶著一行人往鎮外去。幾個商人打聽到林宗扈正在籌備一樁大買賣,於是四處雇文人作溢美之詞寄予林宗扈。

世人皆愛花言巧語,林宗扈大悅,常沾沾自喜的拿著填滿紙張的“荒唐言”與屈守拙探討,仿若經書正典。

“都說自古林塘出才子,嘖嘖,原是我年少時家中貧乏,若能讀得書,想必也能寫出如此精妙詞句。”

屈守拙見林宗扈讀得忘我,再想起那些浮誇溢美之句,眉頭緊鎖,滿眼不屑。

林宗扈嘖嘖稱讚,卻又感不足。他左思右想,眼光不自覺鎖定在了屈守拙身上:“屈先生,您覺得這些篇章如何?”

屈守拙眼皮一跳,如實回應:“私以為,雖言辭華美,卻多有不實之處,林員外還請細辨,莫要叫有心之人迷惑。”

“哦?”林宗扈背手而立,居高臨下道:“屈先生的意思是,書中所記功績言過其實?”

“自然···不是。”屈守拙幾近咬牙切齒,但想到林宗扈出資救助患病日深的母親,難免改口。

林宗扈大笑,聲如洪鐘。一旁的林潮春驚愕一顫,隻見自己父親步步逼近屈先生道:“但我還是覺得,先生的文字遠處其上。”

屈守拙會意,當即瞪大雙眼:“林員外,你!”

···

林塘茶館,一名留著絡腮胡的男子手持卷軸,眉頭緊鎖,抬手便向桌子拍去:“豈有此理,姓林的壟斷藥房,哄抬藥價,竟還有人為他歌功頌德,真是荒唐!”

周圍人人投眼而望,欲言又止。

小廝一驚,連忙衝向前道:“誒呦劉大爺誒,這話可說不得!”

劉大爺向小廝一瞥,大膽道:“怕什麼!那賊人買的藥還不知道是從哪家祖墳地刨來的,你們也吃的下去!”

“這···”小廝左顧右盼,隻見原本聚焦劉大爺的眾人眼神飄忽,滿腹心虛。

幾天前,林塘碼頭。林宗扈身後跟著一幫大漢,大包小包的往府裡運貨,滿滿數袋,都堆置在雅舍旁的柴房裡。林宗扈身邊跟著幾個藥房的店家,滿臉貪婪:“林員外啊,這可都是珍稀藥材!您這收不下,小店可替您暫管。”

林宗扈把玩著新得的長劍,劍尖緩緩移向店家:“掌櫃的,不是你的就不要肖想,若因此丟了性命,得不償失。”

店家吞了吞口水,結巴道:“這,這,員外誤會了。”

柴房裡,價值千金的藥材與木柴堆在一起,數量之多,占據了大半空間。不少藥材從袋中滾落出來,根部還結著黃泥。

“誒!手腳麻利點,先堆著,待員外商討好價錢再說!”一名小廝站在柴房前,趾高氣昂的指揮來往的大漢。

“誒誒誒!”小廝朝大漢一瞥,見一把綠草從袋中滑落下來,怕毀壞藥材,連忙製止道。

小廝靠近一看,隻見綠草根部被鏟得稀碎,儼然一株野草渾水摸魚。“呸,什麼東西!”小廝隨手一扔,野草飄落在地,仍由行人踩踏。

待眾人散後,屈守拙見道中綠草被踩的扁平,在月光下卻綠的晶瑩,仿若至寶。

屈守拙捧起綠草,竟是如凝脂一般的觸感。他扯出袖子,將綠草包裹在麻衣中。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清晨,雅舍內。林潮春前來討教學問,推開木門,便見窗台之上一盆嫩綠的草向四麵八方濃鬱生長,生機勃勃。他滿眼好奇,用指尖輕輕觸摸綠草,竟如此凝滑!

“先生,這綠植,似乎非同一般!”

屈守拙伸手輕觸葉尖,隻見綠植仿若有了生命,向屈守拙手指貼去。

林潮春初見此等有靈氣的植物,驚道:“先生,這是仙草吧,如此通人性!”

屈守拙點了點頭,望著欣欣向榮、起死回生的綠植,又是欣慰,又是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