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飾 碧玉妝成一樹高(1 / 2)

萬裡無期 摸魚籽 3912 字 10個月前

豆沙似乎是個忘事的主兒,一朝轉醒,出門又是掛了滿臉和和氣氣的笑容。

碧穗先踩著碎步子到了跟前,“還是豆沙姐姐勤快,起得這樣早,弄春姐姐還在桌前擺弄那些個細碎的花樣呢。”

豆沙嬉笑著摸摸碧穗的耳朵,“你自己便是個小懶鬼頭,倒還知道說旁人。弄春未必起得晚,隻是要幫你這丫頭收拾,難免耽誤了。”

“哼。”碧穗雙手環抱,彆過頭去,耳後環佩相擊,聲色清脆。

“你這……”豆沙伸手捏了捏她圓潤的麵頰,笑道。

是時弄春翩翩而來,斜懷幾枝零星開放的桃花,一身檀紅連襟,裙裾邊也滾著或濃或淡的朱砂紅。

難得將唇色描摹成嬌豔的丹朱色,稍顯寡淡的一張臉頓然添上幾分媚調。

她自己仿佛也知道,特在額前描上一朵淡緋色的桃花,清風拂過,裙擺紛飛,宛若行於浮雲之上。

“豆沙也在,真是好了。前時才擇了花,多出幾支,便留給我們姐妹。”尚餘幾步遠,她便開口道,柔和的語調總仿佛隨風飄飛,卻清明入耳。

走得近了,碧穗幾步上前,抽出一支左右端詳。豆沙見弄春伸手整飾裙邊,也忙走去,接過花枝。

弄春扯扯衣角,抬手想取回花束,見豆沙輕輕搖頭,也不再堅持,用手指輕疏碧穗腦後披下的碎發,嗔道:“你這丫頭,一大早地鬨騰起來,喚我為你束發,好容易裝點得精細,才這時候便全折騰散了。”

豆沙也隨著她的目光去瞧碧穗歪斜的羊角辮,碧穗卻搖晃著撥開弄春修長的指頭,反駁道:“我單樂意這樣式的,你那般精雕細琢的,我才不喜歡。”說著,隨手將花擲到一旁。

弄春俯身撿起花枝,低聲道:“既這樣,便最好了,”她瞧了瞧這嬌豔的瓣朵,反身遞給豆沙,輕歎了口氣,音量稍大些道:“這些個的,原在你自己個兒的好惡,憑旁人說些什麼,也是無用。”

豆沙偏垂著頭,手指搓磨著棕褐色的花枝,不曾道出隻言片語。

碧穗早就聽不見這話,她早早跑到一邊,自墊著腳,去夠樹上碧翠的葉子。

弄春回身向豆沙道:“你且去花房取個瓷瓶,好生把這花安置了。”

豆沙微微頷首,應了聲,便轉身離去。

且說李順兒將至豆沙房前,在院裡,遭桂枝攔了下來,直道:“李哥兒,怎的親自來了?”

“哪還有旁的,我不過是當差的,自然是從小王爺的令。”

“正是了,李哥這樣位置,平時都說是羨慕,其實誰也知曉……”

“桂枝,我正有要緊事要尋姑娘,你的話下回再談。”

桂枝湊上前,輕聲說道:“姑娘不懂事,您來未必肯去,不如請爺兒親來。”

李順兒露出幾分異色,深吸一口氣,正欲說些什麼,桂枝忙補道:“您且去提一嘴兒,屆時爺兒若是不快,自是不必教他怪罪您,若是這事成了,不也是您的功勞一件?”

李順兒思忖一番,說道:“行。”

小王爺正在房中房中喝茶,才攥著一隻銀絲線繞邊的戲雙鯉帕子,輕輕擦拭著嘴邊,聽過李順兒的話,一擲帕子,頓然起身,便幾步踏出門去。

才走出幾步,仿佛想到什麼,又奔回房中,俯身照了照銅鏡,伸手掃了掃額前的發絲,這才又快步離去。

“小王爺……”李順兒喘著粗氣,口中發出些細碎的聲響,略頓了頓,也隻好疾步跟上。

白執瑜到時,豆沙正坐在窗邊,一手搭著腦袋,一手撫弄著發上的吐蕊的桃花簪。

執瑜進了房中,才覺著唐突,重又回身退出。立在門口,低著頭,忍不住抬眼瞧她的神色。

豆沙一見如此情狀,反倒輕笑出聲,輕聲細語道:“執瑜,如此這般,是為何事?”

見她麵上溫婉的笑容,執瑜終於展現出幾分笑意,答道:“你不介意……”卻再不往下說。

豆沙不曾理會這話,起身向他走去,取出一隻精小的繡袋,說道:“上回見你的帕子,總覺著太素,本就喜好穿月白一色衣裳,氣色也不顯好,這才繡了妃色的絹帕予你。”

垂首執著繡袋端詳著,又說道:“你或許並不喜好這般色彩,我做的花樣也不如她們那般精細,若是不喜,不用便是了。”

話語一出,便雙手遞出那隻小小的布袋,一雙晶亮的眼眸凝視著前人,連珠花上的翠玉飾也比不及她的璀璨。

執瑜伸手接過,抬眼望了望她的神色,這才細細端詳此物。素麻的底色,單繡了幾枝相思子,針腳稍嫌粗些,隻是小王爺並不多在意。

他輕輕拉開絲帶口,便見得疊得四四方方的帕子,四角繡著細蕊大小的花樣,左下方以彩絲細細密密鑲一株雞母株。

執瑜幾乎是細細瞧了一刻鐘,才抬頭,聲調極輕,“你還會做針線活麼?”

“原是不會,同弄春學了些,她手巧,”仍覺不妥,補充道:“我原不曾見識過什麼簪纓世胄,也從未侍弄過這些個精細的物件,實在做不出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