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上次告給姑娘過,不知姑娘可還記得?”李順兒瞳仁左右流轉,有意低聲說道。
二人忙出了庫房口,李順兒遞給豆沙一張紙,豆沙攤開一瞧,立刻便笑道:“原是這個,不忙的,縱是使方子,也未必能做出相近的味道。此事我有旁的法子能了。”說著,便將發黃的紙遞還給李順兒。
晌午過半,小王爺正同豆沙說著話,淮安王身邊的隨從尋見他,請他去王爺房裡。執瑜便起身,同豆沙告彆,隨他離去。
“兄長,喚我何事?”執瑜一進房門,便問道。
“不急,”白承瑾舉起茶盞,伸手示意執瑜坐在自己對麵,又道:“還是說你忙著陪旁人,嗯?”
執瑜一愣,當下低頭老老實實走過來,在對麵的八仙椅上輕輕坐下。
“說你懂事,一星半點的小事,你也鬨得全府上下皆知;若說你不懂事,心底藏的那點小心思,倒也不少。”
執瑜單是垂首,並不敢應答。
“好了,”承瑾露出幾分微笑,伸手拍拍執瑜的腦袋,柔聲道:“不過是逗你,真那麼膽懼,反倒不像你。”
執瑜也抬頭,笑起來總仿佛顯出幾分憨態,隻聽承瑾又道:“申時,王府設宴,咱們在錦城的幾個叔伯、中表兄弟特來府上一聚。旁的我都打點好了,你也是知曉分寸的,許也是生不了幾多差錯。”
“是,執瑜知曉的。”
“再沒旁的了,你且預備好便是了,”承瑾揮揮手道,見執瑜起身向門口去,舉杯呷一口茶,微皺起眉頭,又道:“你外邊兒那件裲襠,是個何種樣式的?換一件去。”
“這……執瑜不願。”說著,便迅速開門離去,隻餘淮安王爺輕輕咳嗽,露出幾分苦笑。
執瑜提著食籃,在院中尋著豆沙,尚未見其人,先迎麵遇上桂枝,便開口問道:“見到姑娘沒有,現在何處?”
“瑜爺兒,姑娘才說了,現今正忙著,要不爺先去屋裡候著,剛上了點心,爺嘗嘗。”桂枝一身鵝黃衫裙,唇上點著嬌豔的朱紅,輕輕笑了笑,答道。
“她現在何處,忙些什麼?”執瑜沒看她,向後探望著,又問道。
“應是正在庖廚呢。”
執瑜聞言,很快回身離去,直奔向小廚房,迎麵而來便是往外走的豆沙,她滿手沾染著乳白結塊的麵粉。
豆沙卻遭執瑜一驚,想著手上的粉末彆臟汙了他的新衣才好,便連連後退,卻一時立不穩腳跟,跌向後頭,伸手向後扶著直打翻了桌上一盆泡著水的槐花。
好在執瑜眼疾手快,飛步伸出一隻手翻轉散落的木盆,另一隻手攥住盆邊沿,將它放回桌上。
“你沒傷著吧?”執瑜忙看向豆沙,稍時便道:“衣上仿佛沾濕了些。”
豆沙低頭檢視周身, “方才不小心觸碰到紗裙,才做的新衣,染了好些白麵,”又抬頭打量著執瑜,語中略帶幾分埋怨之意,“我才給你做得衣服都打濕了……”
執瑜這才垂首望著自己的衣服,展開掀起一瞧,方道:“卻是濕了,不怕,稍時出門曬上幾刻鐘,很快便乾了 。”
豆沙隻以為他要將衣服脫下來,撇撇嘴並不回答,便到一旁去濯洗手上的麵粉,邊洗著,嫌紗上的結成塊的粉,又扯著衣服在水裡揉了揉。
“你才是,淋了這些水,去房裡換件衣裳,莫著了寒氣。”
“賤皮子賤肉的,哪那麼容易生病!”豆沙怨懟道,才一說出口,即刻便後悔了,這樣說,執瑜怕要多想了。便回過身,走到他身邊,問道:“你怎還不去換件呢?著了涼可不好。”
“不必,今時日頭正好,過會兒我便出去曬著。”
豆沙一時有些語塞,又補道:“我也不樂得換,就好穿這件,也同你出去曬曬。”
“嗯,”執瑜微笑著應道,邊俯身撿起散落一地的槐花,問道:“你采這些花做什麼?”
“我本是……”豆沙正想答道,忽又一滯,隨口糊弄道:“想做一味點心。”
“點心……我母後也喜好用槐花做點心,你知曉的,乃是‘連雲槐花糖糕’,”說罷,執瑜神色一滯,仿佛意識到什麼,又道:“原不勞你費心做這些的。”
“你知道了……”豆沙實難答上這話,隻得低下頭,擺弄著紗邊。
“母後待我,早不如從前……”執瑜偏過頭去,眼中星星點點,恰似碧波澄澈。
豆沙思慮著,食指結敲著桌麵,向執瑜道:“她雖忙碌,我不正在此處麼?你既來了,不如我們一起做吧。”
“豆沙……”執瑜一雙眼眸睜著時候總顯出有些發愣,此時更是添上幾分迷茫色彩。
豆沙已端上木盆,走到門口,問道:“怎麼?你不情願麼?”
“不不不,不是的,”執瑜忙擺擺手,向豆沙解釋道:“確不是這樣,我隻是在想……”
“什麼?”豆沙聞言,正立在當口,回過身來,二人相望,難得的時分,連一刻也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