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雅 執瑜被顛簸搖晃的馬車鬨醒了,一……(2 / 2)

萬裡無期 摸魚籽 3882 字 10個月前

他立刻笑著向她點點頭,凸顯出口型,一字一頓地說道:“聽清了,你的聲音很好聽呢!”

爾雅也笑,總是一副旁人在春風拂麵之時才會展露的笑容。

也不知是真聽懂執瑜的話,還是本就慣於如此。

“我想去濱州,你去過沒有?”執瑜正對著絲絲縷縷滲入的陽光,笑容明媚。

爾雅微微顰眉,聽罷,忽地想起什麼似的。

她在兩袖間翻了會,才抽出一隻小卷軸,遞給執瑜,另附她從車上箱匣中翻出的一隻筆。

執瑜馬上明白她的意思,攤開卷軸,邊是在車上撒了點水,後又取出一枚墨塊,隨手磨出些墨汁。

可一提起筆,他又不想寫濱州的事了,執筆隨手一勾,便遞給溫爾雅。

爾雅隻是看了一眼,便搖搖頭,表示自己看不懂。

“你看不懂字啊?”執瑜接過卷軸,隨口問道。

爾雅仿佛以為他在責難,有些抱歉,垂下頭,隻悄悄抬起眼眸,瞧看麵前人神色。

其實爾雅並非不樂意學,隻是她能略微聽見一些聲響,稍稍看清旁人口型,已是登天之難,實在學不會文字。

“給你。”執瑜複又描畫幾筆,交給爾雅。

爾雅湊近細細端詳執瑜所繪,依稀看出,仿佛是一棵樹。

執瑜解釋道:“這是我父皇……不,我爹,贈予我娘的,多年不開花了,不知而今如何呢?這是在錦城的,你許是不曾去過錦城吧,我聽說你父母一早便來南邊了,不知那時候有沒有你呢?”

許是執瑜說得太快,爾雅聽著聽著,先是皺起眉頭,後又帶了笑容。

不過執瑜也沒非要她句句聽懂,否則二人都煩累,他不過說著,聽懂聽不懂的,也不會回應他什麼。

大抵是太久不曾同年紀相仿的好友相談,竟有幾分一見如故之感。

“我從前,在王府裡,也見過許多你這樣年紀的姑娘,你總仿佛同她們有點相像的。”執瑜仰頭,說道。

其實馬車帶頂棚,他根本看不見天空之景,但還是高昂著脖頸,妄想再度看見腦海裡的一片天。

溫爾雅亦順著他的目光揚起頭,不過頂棚上有些黑的,她更是什麼也看不清。

“不過你比她們都要好看些。”執瑜微微頷首,如實說道。

爾雅也不知道是在誇自己,隻是笑了笑。

“不過……”執瑜忽地愣住神色。

平複片刻,他方又說道:“見過的許多人中,最美的,還是我娘。從前宮裡頭,三春景致也半分比不上她。”

“可是他們都說,我還有一個娘,都稱道是我生得像她。”

執瑜說著,聲音漸漸低落下去。

“我也不恨她,可並不想像她。從前就是因著像了她去,母後才不顧念我了。”

“哥哥們都說我將及弱冠,該是擔事的時候。可還總覺著自己年紀尚小,每踏出去一步,都怕得很,也不願麵對。”

“我原是不想如此的,偏偏都已是如此,他們還要告給我,這都是命,都是上天派給我的。但凡責怪下來,全怨我,也不能教我心肝子裡像是螞蟻爬似的難受。”

執瑜俯下身,輕撫自己的胸口,仿佛真有成群的螞蟻從他心腔之中排著隊爬過,又是癢,撓不到,還疼。

爾雅生來發不出些動聽的聲音,她自己也知曉,隻是輕輕拍了拍執瑜,衝著他露出完滿的笑容。

這是溫爾雅所能為之的全部了。

直到此處,執瑜才終於看出來,爾雅定然不曉得他的身份,頂多以為是父母請來家中做客的朋友。

如此他便安下心了,也衝著爾雅,莞爾一笑。

不過執瑜很快又想起什麼,彈起身,揭開紗簾,向承瑾問道:“哥哥,你要的東西討到了麼?”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承瑾正念叨著什麼。

“什麼,麼東西?”聽見執瑜的話,他尚未反應過來,目視前方,頭也不回道。

“地契,還有,還有什麼我忘了。”執瑜揮揮手,仿佛真聞見了銅臭氣似的。

“你這小子,能記住什麼!不就是銀票子麼,還有些碎金子呢。不過,這哪能叫討呢?”承瑾回頭瞟了他一眼,佯作不滿狀。

“是了,是了,拿到沒有嘛?”執瑜不耐煩道。

“那必然是該有的都有的,我可是你哥哥!”承瑾稱道。

隻消片刻,他便平靜下來,“不過還得過些時候,現在雖說地契在手,暫還得不到地。”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他又念他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