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麵色憔悴,兩頰上華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略微凸起的顴骨和凹陷的麵部。
從前她拿美貌當作工具,對麵部不敢有所怠慢。
但一旦有所鬆懈,容顏的消磨和減退是極其迅速的,不論如何加以養護,容顏不再也已成既定事實。
況且她本也不算是世間少有的絕色,上天也從來不在此處上對她有所眷顧,美貌消減也成了自然之事了。
可即便如此,淑椒也不甚在乎,大權在手,少些貌美又算得了什麼。她到底不是金淑檸,雖然一開始也是靠著男人,但後來的一點一滴,都是她自己打拚出來的。
淑椒的天賦和才乾,都是上天的恩賜,同樣是金家姐妹的金淑檸比之不知要差上多少。
可金淑檸仍然能走上這個位置。
淑椒對她的感情太過複雜,既有愧疚,亦有同情,同樣也有身為弄權者的讚賞,當然還有不儘的恨。
也正同於今日,她總是不時想起自己的親生姊妹。
她分明已經離去了,死人是不會再複生的,可她所遺留下來的一切,她們所一同經曆過的,總還是連續不斷,在淑椒腦海中、夢中循環往複地出現,仿佛要她不斷回想起姐姐的遭遇,對自己現今形成警示一般。
而懷抱著這樣紛亂的心緒,她不曾料想到,殿外之事更讓她回想起姐姐的事。
殿外守著的,其中許多,正是聽命於許知文的那一批人,淑椒查得仔細,一下便看出些許。
許知文先上前一步,行禮道:
“陛下多日疾病纏身,臣等頗為擔憂,如今眼見陛下痊愈,果真是天佑我大金,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許知文身後,眾朝臣異口同聲,稱說道。
淑椒當然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道理,淡淡道:
“眾愛卿有心了,都平身吧。”
隨後,淑椒便直截了當問許知文道:
“知文,不知你帶著大家來到此處,所為何事啊?”
許知文知道淑椒不是三言兩語便能糊弄的,也自信自己同淑椒之間不需要太多彎彎繞繞。
她便答道:“曆代帝王最為重視的,無非就是‘國本’二字,雖然陛下才登基,但國本問題,與其太晚,以致於大權旁落,不如早些開始考慮。”
淑椒一聞說此言,麵上便有些發愣,她並沒料到是這樣的話,頓了頓方才繼續道:
“此事朕心中自然有分寸,現在便要擇出人選,未免太早,還是從長計議。”
“是,還請陛下多多思量,保全天下。”
許知文不知道,她的一席話,淑椒雖然一直隱而不發,但種子一旦生根,便是愈演愈烈。
夜半時分,淑椒從床上驚起,吐了好大一口黑血。
枝梅驟然慌了神,連忙道:“陛下,奴婢去請太醫,您不必驚慌。”
淑椒卻十分淡然,緩緩吐出幾個字:
“不中用了,許知文是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