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時不時傳來歡聲笑語,豐收躺在炕上艱難地撐起胳膊從窗戶往外張望,想看看到底是誰這麼開心,可是半天連個人影都看不到,終於支撐不住撲哧一聲又歪倒在土炕上。
“豐兒,頭還疼嗎?”錦源端著盆涼水進屋,看到她醒著就關切地詢問。
“不疼了,就是還暈乎乎的。”
錦源放好水盆,走過來給豐收掖了掖散開的被子,摸了摸豐收的額頭心疼地說:“還熱著呢!”忙不迭去水盆裡投洗一塊涼毛巾墊在豐收頭上。
一陣清涼,讓豐收感到鬆快了不少。
錦源忍不住摸摸豐收燒得有些發紅的臉蛋,輕聲又堅決地說:“以後絕不能再喝酒了。”
“嗚嗚……”豐收癟著嘴發出委屈的聲音,她也十分後悔,沒想到貪嘴多喝了一些米酒竟然會發燒。
此時此刻,她十分想念布洛芬,藥盒上那個仰著脖子小紅人看起來真的是去除病痛一身輕鬆的樣子。
錦大娘也走了進來,對錦源說:“藥熬好了,快去趁熱端來給她喝了。”
錦源應聲而去,錦大娘過來也摸摸豐收的臉,歎道:“早知道就不該開那壇酒,酒也省下了,藥錢也省下,你這丫頭也省得受罪咧。”
豐收掙紮起來從錦源手裡接過冒著熱氣的藥碗,屏住呼吸一口氣吞下了整碗的苦水。接著用清水漱口時,她瞥見對麵銅鏡子裡她那憔悴的臉色,就是她強打起精神瞪大眼睛,那張臉也是沒了半點生氣的慘敗模樣。若不是錦源立馬就把她手裡的空杯收走,她就要摔杯為號,大喊一聲:“從今日起,戒酒!”
發下此願,豐收老老實實地躺下,鑽到被窩裡等著身體慢慢恢複正常。
其實豐收很清楚,一天的可以攝入的酒精量也就十幾克,換算成酒最多就是一罐啤酒。可是每次她喝到那種甜絲絲的酒,就仿佛忘了眼前的是酒,一杯一杯喝汽水一樣的灌進肚子裡。結果她的肝就不得不加班加點的工作,也需要消耗大量的營養素來修複肝臟細胞,可偏偏這次她在外舟車勞頓了好幾天,正是身體弱的時候,再讓她這麼一整,躺倒發燒已經算是輕的了。
豐收迷迷糊糊地睡著,總是時不時地聞到誘人的香味,其實不光錦家飄蕩著這樣的味道,現在整個赤霞村都是香味彌漫,家家戶戶都開始熱火朝天地準備過年了!
武寶早上在錦家幫著錦大娘炒一大鍋紅豆餡,他胳膊粗力氣大,賣力地攪拌著鍋裡的紅豆沙,聽錦大娘給他講紅豆餡的妙用後留著口水乾得更起勁了。
下午還沒看到這些紅豆餡變成什麼好吃的呢,就又被村正請去到他家嘗嘗那新晾好的麻辣肉腸。
晚上幾戶好客的人家聽說有遠到而來的客人——還是位官差大哥——說什麼也要請去家裡吃酒。
盛情難卻,武寶便被拉到了這場客人爭奪戰最終獲勝者的家裡美美地享用了一番。晚上回到家,武寶對正在吃清粥小菜的豐收大講特講每道菜肴的獨特風味,害的豐收口水直流,碗裡的粥喝了半天沒見少反倒多了。
之後的幾天,武寶都是在豐收羨慕的注視中嘻嘻哈哈地被人拉著出了門。而後豐收就被錦源拉回了屋裡躺下休息,灌下苦藥,豐收對那個不知何許人也的算命王真是恨入骨髓,恨他為什麼定要讓她臥床七日才行。
錦大娘滿滿一盆的紅豆餡這幾天已經見了底,變成了各色各樣的年果子、豆沙餅和紅豆年糕。豐收這兩天有幸吃了幾個紅豆餅和紅豆年糕,甚是軟糯可口,最喜餡料的甜度是那種剛剛好的味道,讓人吃了還想吃。
至於那些精致的年果子豐收不敢造次,隻敢小心觀賞,那些小麵團在錦大娘的妙手中變成了核桃、壽桃、元寶、荷花、鯉魚等造型,精致可愛倒比真物還讓人喜歡了。難為錦大娘還收集來幾種植物染料,將這些麵團妝點起來,色彩斑斕,喜氣洋洋。
麵對豐收的連連驚歎,錦大娘似乎甚不在意地說道:“這有什麼,若是模具還齊全,做得花樣比這個多呢!”引得豐收又驚歎一回。
錦源乾不了這些精致活,他放開手腳拿著大鏟子對著鐵鍋熱火朝天的炒乾貨和蜜餞,花生呀、豆子呀都倒在竹籃裡晾乾,糖蓮子、糖冬瓜條、糖薑片、金絲蜜棗都裝入白瓷罐內密封。
豐收身子已經漸漸恢複,時不時就竄到廚房來偷零嘴吃,又把嘴角吃得上火起泡。
為了避免這隻“小耗子”持續偷吃耽誤廚房進度,錦大娘便把她支出去買糖瓜。再過兩天就是臘月二十三,送灶王爺要用。
於是豐收懷裡揣著十幾個銅板往土地廟去了,這裡真是赤霞村所有熱鬨的中心點,村裡但凡有個什麼活動大家就都是聚在這裡。
現在小廟裡正熱火朝天,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熱,熬糖稀炒糖的那種甜絲絲的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