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收並不了解自古以來的為官之道隻在□□二字。她若是畫一幅圖冊說赤霞村窮鄉僻壤村民食不果腹,已經激起民怨,那王老爺或許還會分些精力照顧照顧他們的小山村。現在畫出一副物豐民富的場景,王老爺自然高枕無憂,哪裡會想得到她所想的什麼發展旅遊業這種無稽之談。
要說起來這位王老爺可算得上是一位與民秋毫無犯的清官了,若不幸碰上一個貪官汙吏,聽說你小村莊裡頗有錢糧特產,隻怕還要差人搜刮來填他自己肚腸呢!
畫冊的事已經翻篇,可是對於周慎來說,他偷來的好運可遠遠不止於此。
因受了王大人的格外誇讚,周慎成了安慶縣裡小小的有名人物。人有了名,便多了許多財路,不論大事小情安慶縣裡總有人願意出錢請他出場。
譬如東家有人請了西席為家中孩子開蒙,拜師宴就請了周慎去與先生作陪,就因他是被王大人親口誇讚過的讀書人,去了能為主人家增添點麵子,也顯得主人對先生格外重視。
又譬如西家開張,需要兩幅對聯,便封了大大的潤筆之資請周慎來寫,因他是被王大人親口誇讚過的讀書人,用了他的筆墨顯得這店家也小有門路。
周父聽說兒子這樣出息,高興得不得了,他說:“你賺那幾兩銀子倒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大大的長臉,瞧瞧以後左鄰右舍誰還敢瞧不起咱們家。”誇著小兒子,忍不住就想起大兒子來:“哼,瑾兒如今越大卻是越不中用了,原來瞧著他讀書還好,可他不知上進跑到個小山村裡做先生去,錢自然是賺不到,隻把自己的前程也都丟了!”
那繼室聽了自然高興,再接再厲在周父耳邊吹枕邊風,有意無意隻說周瑾不孝,橫豎都是不好,令周父越發不喜這個長子。
周慎一路是順風順水,好不得意。今日又有安慶縣最大的綢緞莊郭記成衣坊請他去新寫一幅匾額,所封的潤筆費更是豐厚非常,另外又有好酒好菜招待,周慎哪有不去的道理。
待入了郭記的後堂,周慎便感覺今日這氣氛與往日彆的店家大有不同。那位郭老爺親自作陪,也不忙著讓他寫匾額,隻是拉著他吃飯喝酒談天,暗暗地打聽他家中的事情。
周慎也是個極聰明的,登時便察覺到郭家這番請他來覺不是為了牌匾。他四下偷偷打量,果然瞧見那後堂裡牆壁上有一扇暗窗,窗後隱約似乎有女子身影。
看來這位郭老板是有意要招他做東床了,周慎知道那姑娘必定在背後偷偷瞧他,便更加刻意做出一幅溫文爾雅的模樣來,與郭老板講話也格外的謙恭小心。
周家雖說是衣食無憂,甚至還供得起兩兄弟讀了這許多年的書,算得上是小康之家。不過若要是和安慶縣內數一數二的豪富郭家相比,那就是實打實的小門小戶的,突然被大富豪家的千金相中,周慎怎麼可能不好好表現一番,抓住這階級躍升的好機會呢?
果然郭老板與他聊著聊著,便問起他是否婚配等於上來了。其實這事郭家早打探了,此刻再問不過探探周慎點口風。
周慎不願表現得太上趕著,便中規中矩的回答道:“尚未婚配,隻是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可自然是遵奉家父嚴命。”
郭老爺點點頭說道:“這是自然,實不相瞞今日請公子來確是有與周家共結秦晉之好的意思。不過婚姻是否美滿也要看夫妻能否和順,所以並未直接遣媒人上門,而是請公子到此。”說著他手一揮,下人便捧來郭綠羅的一幅小相來與周慎看。
周慎手中拿著小相,但見是位美麗非常的姑娘,又些麵善,突然想起清明郊遊那天他餘光瞥見亭外花樹下的那位姑娘,不禁莞爾。想到原來那位風姿綽約的佳人便在小窗後麵含羞看著自己,眼光便忍不住地瞟向暗窗而去。
那暗窗後麵確實有一位姑娘藏著,卻不是郭綠羅,倒是她的妹妹郭憐芳。
憐芳扒著小窗戶看了又看,瞧見這位周公子一表人才,真把她恨得銀牙直咬,恨自己那天怎麼沒有出去郊遊,看見這麼一位翩翩佳公子。
“小姐,這人怎麼樣呀?”憐芳看了半天都不肯離開小窗,她身後的丫鬟桑麻急了,拽拽她的小姐的衣袖可憐巴巴地問。
“怎麼樣?不怎麼樣?!”憐芳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小聲在桑麻的耳邊賭咒發誓:“我要找一個比這個好一千倍好一萬倍的男人!”
桑麻湊過去看了一眼,忙把憐芳的嘴給捂住了,說:“姑娘可不敢亂說,哪有比周公子好這麼多的男人呀,那不成了天上的神仙了?”
桑麻的耿直讓憐芳更氣了,她想到姐姐給她說這件事的場景,氣得她簡直在這個暗室待不下去了。
郭綠羅當時輕描淡寫隨口跟她提了一句:“對了,我要多謝妹妹,給我推薦了那麼好的一個春遊的地方,我那天一去碰見一個好男人呢!過幾天就讓爹爹把他約到家裡來談談,妹妹你要有興趣也去幫我看看把把關。”
這哪是讓她幫忙把關呀,這明明是跟她炫耀來了!
郭憐芳想來想去,突然把所有氣都歸到一個人身上了,“要不是他介紹那個鬼地方給我,我又怎麼會說給姐姐知道,姐姐不知道怎麼又會找來這麼好的一個男人?現在被姐姐壓了一頭,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找他算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