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周慎幾次三番欲下手殺害郭氏父女的性命,到底沒有成功,屬於謀殺未遂,再加上周慎認罪態度良好,還沒動刑他就屁滾尿流地全都承認了,王大人認為流放兩千裡便是最合理的懲罰,很快文不加點地寫好了文書。
然而寫完周慎這一則之後,王大人就有些犯難了。
還有個周子謙該當如何處置呢?
就是這個小子引起如此一場風波,幾乎鬨得整個安慶縣滿城風雨,不懲治他一下王大人實在是心中不甘。但他確實目的是為了救郭氏父女,最後也沒有造成什麼嚴重後果,似乎也沒有可以懲治他的地方。
正思考著,門子忽然送來拜帖。王大人正抓頭皮苦思呢,聽說是個年輕後生來拜訪,便煩躁地說:“什麼時候了,哪有心思應付這些後生,讓他走!”
門子見老爺不耐煩,哪裡還敢說什麼,連忙應了一聲是就要出去趕人。
結果還沒走出去兩步,王大人又叫住了他:“啊,你等等,你說那人叫什麼?”
“回大人,那帖子上說叫溫翰飛。”
王大人眼皮一跳,上一次他想見溫家子弟沒見著,這一次倒是他主動投帖來拜了,這卻不知所謂何事?
王大人心中隱隱有些感覺,大概是要與周氏兄弟一案有關。王大人暗想:“那周慎與溫翰飛乃是縣學同窗,莫不是因為情誼要好來替他求情來了?”
忖度再三,王大人覺得把流千裡改成徒三年也不是不行,便讓門子去請人。
溫翰飛進來了,果然是來求情的,卻不是王大人所想的周慎,而是另一個讓他犯難的周子謙。
溫翰飛道:“今日本是不該來的,然而家父聽說他的小友牽涉進這樣一樁案子之中,擔心不下,怕大人動刑,就差我來跟大人求個情。他雖有錯,但出於善念,就請大人隻是訓誡一番便罷了,莫要打傷了他。”
王大人吃驚,他隻覺得周子謙不過一個落魄書生,怎麼能與前任朝廷大員是朋友?
王大人這一片刻的遲疑,溫翰飛已經察覺,便笑著解釋道:“周兄與家父都是淡泊明誌喜愛山水之人,在赤霞村相逢,相談甚歡,所以算個朋友。之前案情未名,家父不敢乾預司法,現在既然一切昭雪,所有事情並與周瑾無乾,便動了愛才之情,想要請托大人通融一二。”
赤霞村?
王大人感覺頗為熟悉,正想不起因何熟悉,溫翰飛又接著道:“當初大人與縣學生一同郊遊踏青,那周慎曾進獻了一本赤霞村圖冊,實際上不光圖冊的畫並非他本人繪製,就連上麵的詩文也非他的手筆。他之所以能偷得畫冊,就是因為那些詩文乃是其兄周子謙所寫。周兄寫了圖冊詩文本是寄給我,讓我獻給家父和大人一同鑒賞的,卻不料被周慎偷走了信件,這才使明珠蒙塵。”
王大人一聽,原來這麼早就有能接觸溫家的機會,竟然被周慎破壞!那先前對周瑾的一點點不滿,也全都轉移到周慎身上了。
“原來如此,我本還以為那周慎是個才子,對其百般愛護,沒想到竟然被他蒙騙!哎,既然那周子謙無辜,又蒙受這等冤屈,本官還如何舍得苛責與他?便請老世翁放心,本官必定會主持公道的。”
二人又熱絡地一番寒暄,最後王大人還表示要去看望溫老大人等語,這才放了溫翰飛走。
那溫翰飛還沒回去,這邊周子謙已經安安穩穩重獲了自由。
“溫兄,我早準備好屁股開花了,沒想到輕輕鬆鬆就出了大牢,我就知道必是你。這下可欠你一個大人情了。”周子謙等在縣學門口,看到溫翰飛下轎子,便淡淡朝他揮手而笑。
溫翰飛瞧見他兩眼放光,立馬上前相擁,“可算再見你一麵!當初聽說你出那麼大的事,可給我嚇壞了!要是細說起來,這事兒還真是賴我,要不是我躲著王大人,也不至於叫周慎偷了你的信件去,他不冒名拿了你的圖冊去,那郭家小姐哪裡會瞧得上他。既瞧不上他,又怎麼會出之後的事?”
這位溫公子哪裡還有在王大人麵前那份世家公子的氣度,說起話來連珠炮似的不停,說了這麼一大串,他突然又頓住了歎息道:“隻可惜當年你母親的冤案沒能翻出來,叫那凶手逍遙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