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凰妃驚豔了全京城 夜飲訴佛前,定……(1 / 2)

亥時過半,夜涼如水,明光寺內木魚聲歇。

大雄寶殿燈火明煌,寺後的塔林裡,林邊石燈內的燭火尚燃光亮。

薛無垢一手提酒壺,一手拎食盒,腳尖輕點,幾個縱躍,飛身進塔林。

他熟門熟路的落在一座納骨塔前,對著這不過一人多高的納骨石塔蹲了下來,一邊端出食盒裡的祭品,一邊嘀咕哰叨:“糟老頭子,我又來看你啦!”

裝盤的祭食一字擺開,薛無垢燒起紙錢,繼續羅唕道:“老規矩,香就不點了,這寺院裡整天香薰煙燎的,夠你受敬的了。”

他撩了袍擺,乾脆席地坐了下來,提起酒壺對著灰色石塔晃了晃,嘿嘿一笑:“酒呢,你這個出家人是沒得喝的,所以我這帶過來是犒勞我自己噠。”

說著,便咬掉壺塞,仰頭痛飲一大口,口中的酒水咽下,瞥到快要燒完的一遝紙錢,又一邊往火堆裡添起新的黃紙。

喝了酒,潤了嗓子熱了腦袋,薛無垢話頭頓時就打開了:“糟老頭子你說說,你死了過後,燒成骨灰壇裡一裝,壇子又塞進靈骨塔,這片塔墓林裡除了每屆住持的靈塔,其他僧侶的骨塔全都一模一樣,平平無奇,讓人分辨都懶得分辨。除了你徒弟我每年次次不落的來祭奠你,誰又來看過你一次?”

“比如忘虛那朵假白蓮?”

“他來看過你嗎?”

“您生前可是一身醫術本事全毫不藏私的傳給了他,他忘虛不過是你師侄,作為你親徒弟的我卻隻得了一句‘頑劣不堪,愚不可及!’,就被你拋在一邊。”

薛無垢又往嘴裡倒了一口酒,笑嘻嘻道:“那家夥現在可是明光寺住持,天天住在寺裡,你生前那麼看重他,他來瞧過你幾眼?”

靜了片刻,薛無垢砸吧了下嘴,歎氣道:“行吧,你徒弟我在醫術上確實是坨扶不起的爛泥,不可教也。你收我為俗家弟子也是看我可憐,善心大發,不得已為之。這麼些年其實我也已經看開了。”

“就是每次來看你,不知道跟你說些什麼……”

“那我就趁你死了現在揍不了我了,同你好生講講你徒弟我往前的意難平好了!”

薛無垢咧嘴發笑,他如此絮叨著。

而不斷的絮語之下,夜色也愈深沉。

帶來的紙錢逐接燒完,酒壺亦漸飲漸空,見再倒不出一滴酒水來,薛無垢擱下空壺,就打算熄了紙灰堆裡的火星,帶上食盒走人了。

剛從地上拍拍屁股站起,身後卻突然傳來數道腳步聲,步伐不輕不重,加上個個呼吸綿長,便知來者具是身手不錯的練家子了。而在極靜謐的夜裡,能聽得一眾練家子這番靴子腳響,也隻可見,這行來人並不打算遮掩行跡。

薛無垢奇怪的轉身,往深黢黢的塔林間瞧,心下不由納悶:他每次都挑大晚上來明光寺的塔林,就是不想碰到寺院裡的僧人,明光寺的僧人作息向來死板規矩,眼下除了守夜巡夜的,必是皆已入寢。而這個時辰還有跟他一樣往塔林跑的,人還不少,也不知道來乾嘛的?

下一刻,又晃了晃腦袋,心笑:往塔墓林裡躥還能是來乾嘛,左不過也是來祭奠的。往先倒也聽說過總有些達官貴人喜興夜遊,感覺來了,也總愛帶著一撥人於塔林裡詠歎敬拜一番。不是很能理解,但也算件道聽旁說的樂事。今兒個或許就能眼見一回了。

這廂並未讓薛無垢猜測多久,所來數人很快出現在薛無垢的視線中。

習武者內力遊走經脈,縱是在深夜,也是五感清明,視物猶如在白日。更不消說月光清朗,所視愈加清林。

甫一看清這行來人,薛無垢是有些吃驚的。

腳步平穩不伐走在最前麵的兩名身形高大修長之輩,正是忘虛那朵假白蓮!和宸王簫長樓?!

跟在二人身後的還有五六名鸞帶鮮明、腰佩綠鞘雁翎官刀的王府家將。

薛無垢倒退半步,頓感有些不妙。

因為對方一行人走到離他一丈之外就停在了那裡,與他麵對麵,兩方呈現一種莫名對峙的站位。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他們是衝他來的。

忘虛是上任明光寺住持的親傳弟子,宸王簫長樓則是上任住持所收的俗家弟子,他們三人雖然從小相識,但他與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卻並不如何熟洽,想不出三人之間還有什麼可交際的。

現在二人齊齊出現在他麵前,還是這等月黑風高的境地。

薛無垢望天看地,心中一凜。無論眼下什麼情況,是否正如他所直覺那般是衝他來的,都還是阿彌陀佛先走為妙。

此般心思電轉,於麵上,薛無垢不聲不響,食盒也不拿了,轉了身,運起輕功就想走人。

誰料他方才動作,幾道身影瞬息晃身掠了過來,在他身周封鎖了一圈,正是那幾名王府家將!

薛無垢身形一僵,提起的腳跟瞬時被迫又落回地麵。心中暗罵,寸了,果然是衝他來的!

圍著他的這些家夥雖然穿著品級普通的家將服,但絕對不是王府的一般侍衛,他自詡輕功不錯,哪能一上來就被困住。

臉上則堆起笑容,轉回身,指了指包圍著自己的幾人,朝著忘虛和簫長樓二人,故作不解,其實也是真實困惑道:“……你們?這是?這是要乾什麼?”

忘虛一雙桃花美目神采流贍,細長的眼角上挑,笑道:“善哉!無垢師兄,好久不見啊,怎麼招呼也不打,一見到我們就跑?”

忘虛開口之際,圍困薛無垢的幾名家將,斷然退到了薛無垢身後及兩側,是半包抄的陣狀,既可繼續限製薛無垢但凡意圖逃跑的動作,亦方便兩邊對話。

薛無垢見此打著哈哈道:“跑?哈,哈哈,沒有啊!哎,我這不是瞧天色太晚了,祭奠完師傅便緊著趕回去睡覺麼,再等天就亮了,有什麼話想著就白日說、白日再說!”

忘虛慢悠悠的道:“哦?這樣啊。”

然而下一句,他卻是噙著一絲遺憾的語氣,搖了搖頭說道:“唉,可惜不行了,話——怕是等不到白日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