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也被豎起耳朵的文圓聽到。
學宮前來了輛馬車,不稀奇,畢竟今日學宮複課,時不時就有歸來的學子。但若是學宮原本的學子,難有不認識他的,雖說講這話的瞧著又像是家中小廝,然文圓還是挺起了背,伸頭望了望。
說話的小仆已經走上了台階,朝看門小吏走來,文圓轉開目光,看向先前被小仆擋住半邊身子的那人。
接著,一雙眼睛頓時瞪得溜圓,嘴裡也忘記了念得啥。
文圓筆挺挺的從小杌紮上站了起來,一旁小仆與看門小吏的對話三三兩兩傳入耳朵,清楚抓取“入學”“有勞傳達”等等字眼。
文圓瞬時雙眼一亮,拔腿就衝,整個小人身子就跟個小炮彈一樣,噠噠噠跑下台階,啪嘰撲上柳寒燕的大腿。
抱住便抬頭笑。
菖蒲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方才還待在一旁的小孩,小短腿一邁就撲向自家公子,根本來不及阻止。
係統那一句【宿主有暗器!】則好險脫口而出。
柳寒燕低頭,視線緩緩落下,對上正抱著他大腿的小孩那亮晶晶的眼睛。
小孩盯著柳寒燕兩眼一瞬不瞬,樂嗬嗬望了半天,才小嘴一磕一碰道:“小生,小生文圓,敢問哥哥,可是今天要入學的陸學子哥哥?”
菖蒲趕緊走了下來,又好氣又好笑的對小孩說道:“對啊,我們公子今天入學。”又反應過來:“你這小家夥怎麼知道我們公子姓陸的啊?”
看門小吏從看向被文圓抱住的人,便是一副恍然的樣子,此時也手忙腳亂的趕過來,不停偷覷柳寒燕,躁著一張臉,磕巴道:“這,這是,文遊甫,文先生家的,小公子,譚溪舍長,有事不在,就讓文小先生,來幫忙,接新入學的,弟子了。”
聽到“文遊甫”三字時,菖蒲眼神驚訝且帶著微微敬慕,畢竟是承元皇帝繼位以來首位三元及第的狀元爺,還是當朝端王爺的侍讀,可以說縉都之人皆有耳聞。
然而等“文小先生”和“幫忙接新入學的弟子”等話一出來,菖蒲就根本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好了。
他低頭看了看還抱著他家公子不放的五短身材的小豆丁一眼,又望向看門小吏,然後又看了文圓一眼,就算是文狀元家的小孩也不能吧。幾乎要把“這是開玩笑吧”和“太不靠譜了吧”這兩行字擺到臉上了。
事實證明,就是這麼離譜。
等文圓終於抱夠後,朝柳寒燕舉手,奶乖一句“哥哥牽”開始。
柳寒燕眼簾微動,眸光容靜,默了片刻,伸了手。
然後從進學宮大門的一路都是由這小家夥引領。
小嘴也巴拉巴拉說個不停,口齒清楚,學宮的情況這小家夥居然真的十分了解。
這座縉都最高學府,下設六學堂,學君子六藝,培養通才,以學習儒家經典為主。
授課大堂都建在中軸線上,東邊是園林和校場,最北邊是聖人祠和藏書閣,飯堂和住宿之地基本都在西邊。
眼下未到午時,雖說今日學宮複課,但好學的弟子基本早早就趕來學宮讀書,不會在學宮裡閒逛。不那麼愛學習的弟子也根本不會晌午之前就來,基本都是當天拖到不能再拖才過來。
所以一路走來,路上並未看到多少人影。
入簿登名後,便算正式記名入學。那些複課歸來的弟子也會在這邊簽到。
出了報到亭,便是搬行李入住弟子寮宿。
“外舍丙字班,西……”小家夥突然念到這裡就停住。他咂咂嘴,眼珠子一轉,便繼續說:“外舍丙字班,西二院甲列一號房!”
“哥哥你現在是外舍丙字班的弟子,住在西二院甲列一號房,小生這就帶哥哥過去!”
進了西二院院落管鑰間,從值班弟子那拿到西二院甲列一號房的鑰匙後,文圓便歡騰的拉著柳寒燕去開一號房門。
徒留好不容易從驚鴻一瞥中回神的值班弟子,愣愣半晌,不禁張了張嘴:“這,甲列一號房,不是文先生當年的房間,不住人麼……”
……
這間西二院甲列一號房,是單人宿舍,常年按時有人打掃,所以十分乾淨整潔,開門便聞一縷木質清香,夾雜紙墨氣息,後麵還帶了一個小院子。
車夫搭手幫忙搬完行李,菖蒲整理完寮宿後,因為來學宮入學的弟子皆不能帶小廝和書童,菖蒲滿麵難舍的和柳寒燕告彆,不由自主叮囑日常生活,隨後,便不得不同車夫離開了學宮,返回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