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欲曉。
水麵粼粼波光,倒影其間的相思樓,一夜笙歌繁鬨已歇。遠處嫋嫋炊煙升起,寧靜與平淡於這個清晨一抹鋪開蔓延。
廂門被推開,走入房中之人緩緩步至窗邊。
有細風蕩過水麵穿過直欄橫檻,輕輕拂過靠著窗邊閉目而憩的少年的臉。
窗外簷鈴輕響,長身而立的男人微微俯身,伸出一隻手,將少年頰邊的發絲撫至耳邊。
停了片時,然後抬手將少年打橫抱起,朝屋外走去。
柳寒燕眉心淺淺蹙動,想要睜開眼睛,似乎卻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帶著安撫:“睡吧。”
也似乎是那道慵沉平和的聲音起了作用,懷中的少年又帶著幾絲倦然,偏首偎近,漸漸的安穩下來。
男人腳下微頓,收緊手臂,步子放得更緩了些。
可係統卻不能乾看著自己的宿主被男主帶走呀。
一是因為他們還得做任務,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誰知道男主突然出現帶走宿主是想乾嘛?
【宿主,宿主你快醒醒!】
柳寒燕忍著眉心酸澀,不知過了多久,眼簾緩動,終於睜開了眼睛,卻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錯覺。
身下抱著他的手臂堅實有力,可驟湧的懸空感還是讓他禁不住抬手,忽地輕攥住身前之人胸口處的那角衣襟。
簫長樓垂眸望了眼懷中之人。
此時此刻,眼前混沌愈發退去,柳寒燕也未掙動,而是靜靜待在那人臂彎,眼神逐漸清暝的亦直視著男人。
二人有種無需言明的靜默。
以往柳寒燕視對方為這方世界的劇情男主,為了任務必要關注幾分,卻也不需多留意。
然而此時此景,他目光突然帶起幾分打量,重新梭巡過簫長樓的神態與眉目,似是想要觀察與確定些什麼。
那幽靜的視線落在對方的眼睛,鼻子,下巴,又緩緩回到了男人繃直了一瞬的鋒利唇線。
少年分明清透輕冷的眸光,不知為何,落在簫長樓身上,卻好似處處都莫名染上幾分灼熱。
恰逢對麵一名醉酒的客人歪歪撞撞的走來,簫長樓腳步一轉,徑直避開,也仿若帶著某種緊迫,走至一方牆角,放下臂彎中少年後,下一瞬便伸出一隻手準確的覆住了少年的那雙幽靜輕冷的眼。
“剛剛,在看我些什麼?”
停了片息,男人聲音微啞,嘴裡忽然問起這句話。
更像是微不可查的,某種難耐的歎。在歎道——‘彆再那樣看著我。’
柳寒燕則抬手,落在對方手腕,將那隻遮覆在自己雙目之上的手移開,輕幽問道:“第三次了,王爺是跟蹤我嗎,何意?”
第一次是在學宮內的藏書閣,第二次是在書肆附近,而這第三次,對方身為當朝王爺,再次獨身一人出現與他相遇,便再難能去用巧合解釋。
更不消說,這次對方在他入睡後直接抱他離開,再無掩飾,近乎明目張膽的表明,這一次次遇見正是刻意接近,而非意外。
聞言,蕭長樓眼皮微覆,片刻,卻是上前一步,那隻骨節分明仍被少年拿住手腕、尚未收回的手,竟轉向柳寒燕腰封之處,乾淨利落的挑出了一張雪白錦帕。
蒼白冷肅的青年這才抬眼望來,低深的音色並未回答,卻是執帕間返朝少年淡然反問:“何意?”
柳寒燕眼睫簌動,望著那張帕子,不禁微微怔忪。
輔以銀線繡著梵字文的雪色錦帕,昭彰眼前,正是夏節那晚薛無垢借來為他拭臉的帕子,而絲帕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