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束的長發披散落下的時候,柳寒燕一頓,知道自己的掙動皆是無用功,遂不再掙紮,靜靜坐在青年的腿上,眼觀鼻鼻觀心。
陸昭挑起那散落的如綢墨發,撫聲道:“再等一會,很快就好。”說著,為少年重新挽起長發,修長的指節插入發間,一點點梳攏,雪簪入發盤繞固定。
仍是半束,但束發之物卻由發帶變為玉簪。
完成後,他看了幾眼,柔聲道:“很適合。”也不將人放開。
柳寒燕抬手欲摸那簪子,又半路停住動作,緩緩收回手,側過目光安靜打量著陸昭。
“為何?”他緩緩問道,也是第二次對陸昭問起這句話。
亦是從始至終不曾看懂陸昭這人的言行,每每點到即止,叫人無從分辨。
剛回陸府那日,對方的一句‘大概是來自兄長的關心’,便不容分說的牽著自己初入永豐院,實際上卻是對院子裡一眾奴仆的敲打,讓初來乍到的自己不至於被下人怠慢。
後來,夏節那晚,其實不欠自己什麼,但是事後又強硬將自己帶到私人之地,說著歉語。
還有期間其他種種……
當初的披帛,今日的簪子,大抵隻有‘忽冷忽熱’這四個字,能概述對方這種似近若離的態度。
尤其對象還是自己,難免有了一探究竟的疑問。
陸昭把玩著少年的頭發,笑道:“就當是賠禮?似乎為兄總是對二弟食言。”
柳寒燕知道此次亦是問不出什麼,微微垂眸,過了會,平靜道:“我不喜如此。”他不喜歡這種真真假假的過分試探。
陸昭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突然問:“那你便是喜歡宸王如此?”
柳寒燕眉心緊蹙。
陸昭看了柳寒燕一會,忽然閉著眼睛,又睜開,輕歎說:“寧絮,聽話,離宸王遠點。”
對於這點上,不用旁人提醒,柳寒燕也會主動遠離。
陸昭細細觀察著少年的眉眼,知道對方聽進去了,他神情重新緩和下來,頓了頓,慢慢道:“我知外族學館督造一事如今被陛下指派給了宸王,你在學宮很有可能和他碰上……但答應我,如果遇到,儘量避開,好嗎?”他凝視著少年。
柳寒燕回視著陸昭黑得深不見底的眼睛,似乎第一次看透青年眼睛裡那絲認真與擔憂的底色,過了好一會,他偏開視線,望著廂壁上被窗棱折射的斑駁晨光,不知想著什麼。
最後,輕輕點頭,算是應下。
陸昭見他答應,不禁緩緩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