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仿佛應激的小動物般不敢亂……(1 / 2)

正月初一,用過簡單的午膳後,李桐枝依照往年的習慣,同枕琴一起用紅紙裁剪出重明鳥的圖樣,貼在窗上求吉祥。

她殿中沒有長輩,除去這個她自發籌備的小活動外,照理說就彆無其他熱鬨了。

誰料六張畫雞才貼到第三張,偏僻冷清的宮室忽然有人來訪。

來的是位陌生的宮人。

他們慣常不把她當一回事兒,連門都沒有敲,徑直推門進來了。

嗖嗖冷風竄入室內,不講道理地自李桐枝的領口、袖口鑽進衣內,如蛇般遊走全身,瞬息掠走不多的暖意,激得她的身體輕輕顫抖。

“九殿下,你這是在乾什麼?”宮人看清室內情形,目中鄙夷的之色愈重:“請穿好鞋,下來說話。”

由於沒想到會有人來,李桐枝僅穿著羅襪踩在榻上貼畫雞,宮人鄙夷她沒有公主的體麵倒也合情合理。

她的怡然心情仿佛被戳破的泡泡,迅速湮滅。

咬住下唇,李桐枝把剩下三張畫雞收進袖子裡,規矩地挪坐到榻沿,輕輕喚了一聲枕琴。

枕琴心厭宮人的做派,可不知他的來意,她身為侍女不好貿然多言。

蹙眉行來榻邊,準備幫李桐枝換上日常在殿內穿的軟底繡鞋。

然而剛拾起鞋子,就被製止說:“直接換出行的冬靴吧——長公主進宮來了,囑咐我領九公主去霄雲閣相見,九殿下這就隨我走吧。”

“大皇姐?”李桐枝麵露茫然。

她的大皇姐李昭華是唯一由中宮皇後嫡出的皇嗣。

雖是位公主,但享受的待遇比其他任何庶出的皇子都要好,八歲時就獲準辟府,離宮時自己都尚未出生。

之後寥寥幾次相見,都是如除夕宮宴一般的大場合。

她們幾乎沒有交集,更沒有交情,她怎麼會邀請自己前去呢?

宮人瞧出她的疑惑,道:“受邀的不止九殿下。長公主言說想念三位皇妹,邀你們共同聚一聚,六殿下和八殿下的居所距離霄雲閣近,大約隻有九殿下你會去遲,還請快一些。”

原來是邀所有公主一道,所以沒把自己漏下。

李桐枝發現自己沒有可拒絕的借口,隻好緩緩吸了一口氣,穿戴好出門的裝束。

她踏入霄雲閣時,六公主李霜白和八公主李玉蟾果然都在了,反而是主持這場見麵的長公主還沒到。

李霜白手執書卷靜靜閱讀。

聽到李桐枝到來的動靜,抬眼看過來,微微點頭示意,算作打了招呼,立刻重回文字的海洋。

李玉蟾見到她卻是皺起眉,身體誇張地向後仰靠,仿佛這樣做能離她更遠一些。

不僅如此,甚至還以團扇掩住口鼻,不滿地抱怨道:“真是晦氣,大皇姐怎麼連她都邀請來。”

李桐枝不希望招惹她,垂首坐到離她最遠的末座。

這份識趣並沒能奏效。

李玉蟾不依不饒地諷刺道:“你同你娘真是一脈相承的心機深沉,故意搞出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真是不擇手段想博大皇姐的注意。”

李桐枝的發髻上僅裝飾一支玉蘭簪,解下披著鬥篷後,內裡穿著的衣裳也是素淨舊衣,相較珠翠滿頭、新製綾羅錦衣的李玉蟾來說,看起來的確可憐。

可她平日裡不必出門,在自己宮裡麵對枕琴時,就是這樣簡單的裝扮。

出發時宮人一直催促她不要遲到,她匆忙間來不及仔細打扮,根本不是李玉蟾所謂的耍心機。

嬌怯的小姑娘睫羽忽閃,開口柔聲解釋起自己並非故意。

但李玉蟾本就是為了找茬,哪裡肯理她的理由。

她話方說到一半,對方就氣勢洶洶逼近到她身前。

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掐住她小巧的下巴,李玉蟾迫她與自己對視,冷笑道:“小九長本事了啊,都學會跟我頂嘴了。”

略顯銳利的指甲陷進柔軟的肌膚,李桐枝吃疼,一雙杏眸籠上淡薄的水霧。

她心中驚惶,身子輕輕發顫。

不僅是因為疼,還因為被李玉蟾的可怖麵色嚇唬得想起這位皇姐從前攛掇另兩位皇兄一起欺負她的情形。

經年流轉,李桐枝以為已經遺忘的稚歲記憶原來一直隻是被塵封,現在一浮現在腦海,她便仿佛應激的小動物般不敢亂動,更不敢反抗。

唯有淚水大顆大顆滾落。

枕琴忍受不了李玉蟾對自己主子動手,試圖上前阻止,卻遭侍奉李玉蟾的兩位侍女困住,掙紮不出。

幸而在場的不止兩方人。

“李玉蟾。”

冷清的聲音如泉水淙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