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事後若要議論比較她們姐妹的飲花宴,也能讓她得勝。
或許李桐枝不在意、也聽不到這點口頭上的勝負,可賀鳳影心胸狹隘,非要計較。
當然,願意展出珍寶美好的計劃,是在他百般克製占有欲後才付諸行動的。
要是有哪個不識趣的在欣賞之餘,就此覬覦上自己守著長大的小姑娘,他少不得回歸梟羽衛的身份,用些手段斷掉這癡念。
他做好了心理準備,誰知因皇上意外到來,差點還是給自己挖下深坑,不幸墜底。
幸而李桐枝麵對皇上的質詢仍是未改心意。
酒意鬆緩賀鳳影繃緊的神經,心有餘悸的感覺漸平息。
他目中盈動融融笑意,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捧起發簪,行至她身前,真誠道:“桐枝肯在這麼多人中堅定選我,的確很滿足我的虛榮心。”
李桐枝臉頰緋紅,心中不大自在。
她低眸不肯對上他眼中深情,可今日是為定下婚事,不給自己選定的駙馬回應,也說不太過去。
踟躕一會兒,她儘可能語氣平淡如陳述事實般道出一句近乎表白的話:“公主在自己的飲花宴,自然是要選喜歡的人。”
這句等同“我心悅你”的話,足以抵消賀鳳影先前生出的所有負麵情緒。
清楚她臉皮薄,心滿意足的少年不揪著這句話向她索取更多表達了,語氣和緩地說:“飲花宴後,我帶你出宮就無需奏請皇後娘娘了。”
他問:“桐枝有什麼好奇想要去的地方嗎?”
照規矩,飲花宴上駙馬的身份定下後,公主及笄前的這一年,該是給他們更深了解對方、培養感情的時間,為的是如果期間發現不可調和的矛盾,至少還有退婚反悔的機會。
於賀鳳影而言,這規矩就是讓他能在正式成婚前,帶小姑娘多出遊,看遍宮外的風光和熱鬨。
李桐枝還沒考慮那麼遠,當下能順利定下親事,她就已然心足。
況且亭內還有幾位陌生的宮人在呢,怎麼能當著他們談去哪兒約會。
所以她向他輕搖頭,含糊說以後慢慢商量,旋即問起宮人自己是否可以回宮。
宮人們見證她的發簪送出,被賀鳳影接過收下,做完記錄後,問她要不要去邀請來的賓客麵前亮個相。
得到她的否定答案,他們略作商量,支一人前去問了皇上意見,便同意了她的離開。
畢竟飲花宴的大部分流程都叫皇上占去了,她的確不必一直留在禦花園飲風。
賀鳳影陪她一起回宮。
因今日特意為她飲花宴空出時間,並不急離開去忙碌梟羽司堆積的事務,所以他在她宮室留得久,神態悠然地與她飲茶聊天。
近黃昏時,聽說禦花園內改由皇上主導的宴會散了,結果是客儘主歡。
受邀前來的賓客雖說都屬英才,但到底年紀輕,極少能得到近距離在皇上麵前表現的機會。
因而即便隻是在她進入禦花園時遠遠望見她婀娜身影,沒能見識她風采,也都對她給的機會心存感激,回去後必願稱道她這場飲花宴。
不過皇上散宴後,聽說賀鳳影還沒離宮,差使來宮人召他前去。
李桐枝抱著貓兒送他離開。
少年站定在門邊,外間是漸暗淡的天色,眼前卻是她瑩白小臉被點起的燈盞映出的暖色溫柔。
他不禁試探地問:“可以更親近些地告彆嗎?”
小姑娘愣了愣,回味過來都定下他是自己的駙馬了,或許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簡單送他離開。
那麼她應當給他一個擁抱對嗎?
依著看話本得來的一點知識,她以為擁抱就該屬最親近的告彆。
於是微微頷首,準備喚來枕琴抱一會兒貓兒,好空出手來抱他一下。
還未開口,一直淡淡縈繞的木調雪鬆香氣忽然近至呼吸處。
是他俯身在她柔軟的臉頰輕輕落下一吻。
一觸即離。
李桐枝沒反應過來,愣愣看著他微笑告彆,目送他的背影遠去消失。
貓兒在懷裡叫了一聲,她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
聽到心跳聲驟然加快響在耳畔,她快步逃回床邊,放下貓兒,將發燙的雪腮貼上微涼的枕麵。
——怎麼說也不說一聲就親了呢,明明得是成親後才能親的。
她羞得入夜都沒睡好,以至於困倦到斷開思緒時,竟做了一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