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那槍聲僅持續了短短一陣,……(2 / 2)

一直以來,我都同他們講意大利語,以表友好合作態度,我知道司機聽不懂,但裡茲是會的。隻見他的臉上露出微妙的驚異,司機立馬黑了臉,陰沉地詢問我剛才說了什麼。於是我換成意大利語又罵了一次,Vaffanculo!

換做平時,我可能會想:用得著嗎,不就是兩個自以為是的蠢男人。但他們收了我那麼多錢卻一件事也沒辦成,實不相瞞,我氣急敗壞了。

司機聽罷直接撕下了那層偽裝,暖烘烘的羊毛和逗樂的小笑話全都被粉碎,我隻看到一個冷血殘酷的男人捏起手指瘋狂搖晃,罵我是個該死的不知好歹的小碧池。我也不甘示弱,用槍指著他,說他那裡不行,長得醜,個子矮,肚子大。他都快氣笑了,一手把淩亂的額發捋到後頭。

裡茲趁這個機會奪走了手槍,我被他提著衣領扔到了搖椅上。

“姑娘,聽著,我們不是你可以隨意威脅的人,我們想殺你,隨時都可以,隻是沒那個必要罷了。”他惡魔般的雙瞳極其恐怖的凝視著我,我努力地不讓自己泄了那口氣,這就像早上起床時候的掙紮一樣,一旦選擇了放棄就是萬劫不複。

“我不容忍侮辱!拿了我的錢就要把事情辦好,這是我的尊嚴。”我緊緊扣著搖椅的扶手,心臟狂跳不止,對未知的恐懼使得我控製不住地向後仰,“我不知道你們是誰,我隻當你們是我的司機和我的保鏢,不可以嗎……如果你們真有那麼厲害,那麼神秘,為什麼不願意捎我一程?”

“盧布是不值錢的。”司機走了過來,他站在後麵,輕輕推起了搖椅,“你給的足夠多了,親愛的,但對我們來說,還是不夠。”

原來是這樣嗎?

我總算是明白了。

在這一刻,我的眼淚還是奔湧而出,鼻子酸脹,那令人無能為力的哽咽幾乎是一刻不停,我像個孩子那樣捂住臉,絕望地哭了。看來所做的一切終歸沒有意義,自由是需要代價的,而我支付不起,他們說的對,我隻是個小姑娘,我的身體並不如我的心有力量,如果我和裡茲一樣高大強壯,其實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護送。

裡茲沒有走開,他蹲下來看著我,司機接著收拾殘局,淚水從我的指縫滑落下來,滾熱的。我想起媽媽做的披薩,熱騰騰、油滋滋的。我們那時候還一家齊全,夏日裡住在鄉間彆墅,哥哥和爸爸在外麵打獵,收音機放著歌兒,我穿著男孩的寬大短褲奔跑著穿過濃綠的橘子樹林,白色小花輕撫我的麵頰,一邊跑,一邊用手觸碰途徑的花園矮桌,木質家具,欄杆扶手,樓梯,鑽進蔬果味道芬芳的廚房,在所有人回來前偷吃披薩,卷起來拿在手裡,有滾熱的橄欖油順著指縫滑下來,往事如同一首鋼琴曲。媽媽,我好想你,我好想見你。

“……但你的勇氣我已經見識了,”一隻溫熱粗糲的手握住我的手腕,裡茲平靜地說,“如果你能證明自己的價值,我就會如約帶你去意大利。”

我被他帶著移開了手,露出濕漉漉的雙頰。

“你需要想辦法穿越雪原,從這裡,一直到卡達拉機場。這一路上大約一百七十公裡,隨便你用什麼方法。我會在兩天後到達機場,然後等著你,等你三天。”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裡茲知道我已經明白了,但他需要那種宣誓。我很熟悉,是在家族裡極其常見的、屬於戰士之間的約定。烏拉,要像一隻棕熊那樣堅定而勇敢。

“我明白,我甚至會帶著貓一起去見你。”我爬下搖椅,扭頭看著司機,“還有你!”

司機背著身大聲冷笑。

“那麼,我們現在就走了,祝你好運。”裡茲點點頭,重新站起身。

我抬起頭注視著他的雙眼,手心熱熱的。

“……達瓦裡希,咱們之後再見。”

裡茲沒有多說,坦然地接受了我高尚的友誼,他有力地與我擁抱一下,像對待一個真正的戰士,展現出他對我的期待與信任。我想我不會辜負他的,我一定可以的。

我是外交官的女兒,我是米達麗奇斯卡,紅手的米達麗奇斯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