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不知道寄居在樹林裡的、來……(2 / 2)

我用圍巾蒙住臉,這裡挨家挨戶都窗門緊閉,打算找個破房子湊活一晚,補充水和食物後,借一輛(或者搶)交通工具,在之後的幾天內加速前進。

躊躇之際,我發現誰家的牛棚後麵有個矮房子,木頭搭建,有夠破,正合適我這種不懷好意的過路人。眼看著天色已然黯淡,我一頭鑽了進去。裡麵也是意料之中的破,一張行軍床,一張椅子,有個簡易爐灶,牆上掛著各種工具,看來是一家獵戶。唉唷,停下來後突然很想念那兩個意大利佬,如果他們在,還能聊聊天呢,我這人就是愛說話。

我偷了點這戶人家的木柴,搬進小屋裡準備生一團火。西伯利亞的小木屋並不是按照文明世界的住宅標準建造的,這裡沒有安全保證之類的廢話,俄羅斯人的原則是絕不采取任何預防措施。在這個狹窄得連窗戶都沒有的空間裡,身體在滾燙發紅的爐子、隨時能將屋子和人全燒死的明火、懸掛的巨大鋸子、插在木梁上的斧子之間活動。我一點也不介意,我倒是想被燒死呢!問題就在於該怎麼把這該死的濕木頭點燃!

下了這麼多天的雪,木柴泡在雪水裡已經被浸濕了兩指並排那麼厚的一層。我之前在超市裡買的打火機,火柴,統統排不上用場,這使得我十分沮喪。我乾脆把打火機扔在木頭上,隻管躺到床上去休息。

忽然,猛地一聲槍響暴起,我眼前突然被火光籠罩,又他媽怎麼了!我好像已經對這種巨響習慣了,滿腔怒火地翻身爬起來,卻見一個很熟悉的家夥站在已經熊熊燃燒起來的木柴後,該死的家夥靠著門,嘴上還叼著煙。他兩指並一塊掃過眉毛,瀟灑地敬了個禮。

“米達麗奇斯卡,很高興看到你還活著。”司機咬著煙蒂露出笑容,兩排牙齒閃亮亮,“看來你不會用打火機啊。”

他收起手槍,像個他媽的德軍那樣闖進了我無辜的小木屋。

“你想炸死我嗎?”我嘴上這麼說,卻還是站起來想跟他來個戰友的抱抱。司機嫌惡地避開,說我身上惡臭無比。

算了,無論如何,司機來了我還是很高興!我熱情地架起爐子,開了一個番茄罐頭,向他描述一路上遇到的事情。當他聽到關於紅手那段時,兩條濃密的金色眉毛擰在一塊,問我是從什麼方向跑過來的。

我回憶了片刻,“農莊的大門在西邊,那麼工廠就在北邊,我應該是從北邊來的。”

他什麼也沒說,不知道在想什麼,隨他去吧,我得休息了。

砰得一聲,我忙活著攪和小鐵鍋,免得煮糊了,肯定是司機又在開槍玩。他現在學壞了,跟本地人一樣喜歡搞這些動靜很大的事情。

忽然司機按著我的頭,幾乎要把我推進火裡,我扭過頭想罵他,話還沒說出口,隻見肮臟的行軍床上濺滿暗紅色的血點,司機麵容猙獰地按著小腿,蒼白的指縫裡不斷向外流血,幾乎將他整隻手都染紅了。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指了指外麵,將那隻沾滿血的手掌對著我。

紅手。

大概五年前,我和哥哥雅科夫一起去貝加爾湖,他非要垂釣,而我認為這隻是浪費時間。“你釣上來一條魚,但失去了時間,你是贏家嗎?”我當時是這樣說的。雅科夫和我的觀點完全不同——我認為謝爾蓋熏陶了他,雅科夫是個莽夫——他說時間最寶貴,用最寶貴的時間所換取的東西,他會充滿感激並且滿懷欣喜。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實在太奇怪,就像一個惡貫滿盈的犯人在出獄後給媽媽跪下擦鞋,你倒是不覺得虛偽。

現在看來,我還真是條笨魚,紅手的人肯定早就發現我了,派了個人偷偷跟著我。如何,要把我活活打死嗎?我根本無所謂,如果活著的代價是像狗一樣夾著尾巴回老家,與其丟了尊嚴,那不如就打死我好了。

我這樣想著,飛快拿起一個打火機充氣罐向屋外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