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見到的那幾個欺負人的少年如狂風過境般,踏著草飛速奔過來。其中一人竟直直要往宋溫凊身上撞,還是顏竹反應極快把小家夥拉過來,才讓他撲了空。
而趁這空當,餘者已將兩人團團圍住。
他們看不見顏竹,一雙雙眼睛流露出凶惡之色死死鎖定在宋溫凊身上。
為首者還是昨天那位,他手裡掂量了根粗壯的木棍,步步逼來。
“今天我爹我娘都不在家,其他也有忙活的事,我看這次誰來救你!”
“把她打死最好哈哈哈哈……”旁邊有人幫腔喊道,隨後所有人跟著一起笑起來。
有個男孩手中還拎了隻剛破殼沒多久的小鳥,像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勇武,他當著幾個兄弟的麵把小小生靈的翅膀扯掉。
“讓俺玩玩。”
大哥發話無有不從,他雖有些不舍,但是恭敬地將快被折磨得半死的雛鳥奉上。
可憐的小家夥到了為首者手裡,直接被擰斷了頭。
周圍少年開始拍掌,為這件“有趣”的事情歡呼。
一切發生得太快,顏竹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到他們幾下把一個生命折磨至死。
壞種。
腦中自然冒出了這個詞語。
身體因怒火而微微顫抖,鳥兒瀕死前淒厲的哀鳴讓她想起小區樓下被幾個男孩摔死的幼貓。
視頻裡被掐住脖子的貓咪,剛剛來到世上,甚至還未見過人間的貓咪,死前也這般歇斯底裡地掙紮過……
不知是不是情緒太過激動,身旁的宋溫凊昂首看向了她,輕輕喚道:“顏竹。”
“喲,小怪物跟誰說話呢?!”
對麵那群男孩像聞見味道的蒼蠅,立馬追問道。
為首者陰沉了張臉,狠狠將手中已死去的血糊糊的小鳥扔了過來。
似乎是一種信號,負責包圍著的幾個人開始慢慢縮小圈子。
顏竹趕在他們棍子砸下來之前,在地上摸到了可以防禦的木棍。打算衝著一個方向主動攻擊,努力開個豁口後,再拉著小孩突圍。
計劃很好,可惜終止在了第一步。
那群男孩看不見她,隻看見漂浮的棍子,不少人當即愣在了原地。
“鬼…鬼啊!!!”
有人慘叫一聲,當即雙腿癱軟,倒在地上。
而更多人則是被這聲驚叫提醒,嚇得作鳥獸散裝,三三兩兩的,不一會就跑出老遠。
顏竹愣了愣,反應過來情況後,便把棍子遞給了身旁的宋溫凊。
她張張口,剛想說自己的作戰計劃,卻覺得腦袋好像被人罩在鐘上從外麵狠狠敲了一下,直接一懵,身體晃蕩不穩要倒。
“顏竹——!”
她聽到宋溫凊急切的驚呼,眼皮卻無法控製地越來越沉重,最後周圍一黑,徹底陷入了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顏竹才“清醒”過來。
她坐起身,看著周邊混沌得難以形容的空間,生出種無邊無際的孤獨。
好像她已獨自在宇宙中漂浮了上萬年,還是沒有尋到任何同類的身影,於是她明白再也不會遇到第二個與自己攜帶著相同的文明印記的生命。
是在永恒的孤寂裡數著星星,在廣闊黑夜挑著燈走了很久,在茫茫大海上如一艘小舟無目的漂泊…的孤獨。
顏竹被巨大的悲傷扼住了喉嚨,險些沒喘過氣。她垂下眼,再未向周邊投去一抹目光。
太危險了,這些宏大……
“無夢者……”
渾厚的聲音似是從遙遠的天際而來,契合著大道的韻律。
“無夢者…你從哪裡來?”
無夢者……
顏竹被這個詞語提醒,終於窺見了一直渴望的真相。她像發現了家中角落裡大人未藏好的糖果的小孩般,狡黠地笑了起來。
——原來一切都是你這個家夥搞的鬼。
青桐,這片大地上最蒼老的樹靈。
這個龐大家族在上古曾顯赫一時,誕生過不少天驕,是樹靈中少有的可轉修為仙的種類。
可惜仙魔大戰後,兩界通道關閉,梧桐已經近千年沒等來鳳凰的棲息,族群便慢慢衰敗了下去。
世間的法則好像偏愛人,妖獸靈獸還是靈樹靈草到了一定的階段便被抑製得無法再進。
或是等著大限將至,或是想辦法拚命一搏冒著雷劫修成人身…當然,也有隱居山林盼著末法時代過去,期望迎來再度崛起機會的。
青桐壽命夠長,又不喜爭鬥,大半選擇後者。
漫長的時光太難熬,它們喜歡上了傾聽人的過去。
過多的見識給了它們驚人的智慧,青桐慢慢意識到人類是善於說謊的,他們口頭的講述往往與事實相去甚遠。
所以它們選擇施以術法,讓人類入夢再度親曆一遍當初經曆過的一切,以此獲取真實的故事。
但,這棵青桐沒有想到,顏竹完全是個難以窺測的變數,而且還攪亂了它的局。
“無夢者…你從哪裡來?”
顏竹仰起頭,眼中笑意盈盈。
“想知道這個答案嗎?”她問,不等蒼老的聲音回複便道,“那你給我一截木頭,再把我送回夢裡去……”
“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