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左手主刀,憑借身高差異以及落點輕巧不斷進行對武田的騷擾,選擇計算著武田最消耗體力的回擊方式。
十幾招過後,武田突然覺得很不順手。討厭的落點,討厭的方位,格外討厭的攻擊回防,他靈光一閃:圈套。
此時嫻右手傷勢早已好全了,隻是一直假裝不能動,麻痹武田。她餘光一掃,正巧看到武田老師的動作眼神氣勢微變,知道自己的消耗計劃破產了。本來就是爭取時間的計策,她知道用這來擊倒老師是不可能的。不過,那也不是她的本意。
嫻提氣蓄力,腳下驟疾,正麵衝向武田,握刀的雙手突然交換了主次,左腳頓地,接力向上躍起,竹刀豎直劈下,正是擊向武田順手的路數。
一是速度突變,二是力道突變,三是方向突變。出其不意,這手攻擊讓武田亂了陣腳。縱然如此,經驗應變都極厲害的武田還是迅速擋下了這一擊。此時他力氣突發,竹刀橫擊。
嫻變招不及,又無法躲閃隻能眼睜睜看著老師的竹刀襲向頸部。
武田收力,隻將刀架在嫻的頸上,淡淡道:“到此為止。”收了竹刀。
嫻也收刀躬身。還是打不過呢,就算是冷靜計算,配合一擊必殺的居合術。她差得太遠了。雖然不甘心,但是給了她一個距離。
武田道:“力道不足,經驗不夠,這些就不提了,能夠沒有畏懼,精於謀略,有些長進。不過實力不堪一擊,架不起你的計謀。”
“是。”這些年來,今天的評語武田最是認真的。
“鹿臣那孩子你回去教訓一下,茗江那兒你幫我說聲。” 嫻聽著,突然覺得這個一直都是高傲冷漠的老師其實也對他們有幾分感情,隻不過這樣的感情從來都掩蓋在他的輕蔑漫不經心中。
“老師,一路保重。我是不會去送的。”嫻大鞠躬,眼睛裡已經有些熱意了。相見時難彆亦難。她不會用眼淚去送老師離去的,雖然這個老師還是讓人喜歡不起來。
“啊。”以武士的禮儀為他餞行已經足夠,這四年的功夫,沒有白費。
最初他侮辱這些貴族的孩子是因為他覺得教授這些孩子,尤其還是女孩子,自己被侮辱了。然而時間一長,這些孩子都入了他的眼。隻是他的驕傲叫他無法名正言順地去疼愛他們。時間太久會磨滅他的誌向,因此他決定離開,儘管心中不舍。
“可以請老師先離開麼?”嫻仍舊躬身不動,酸澀之感在心中翻湧,她怕是不能保持風度了。哭泣的軟弱模樣,她不願讓武田看到。
回應她的是一串漸漸消失的腳步聲。
嫻拋下竹刀,跪坐在場地中,雙手捂臉,低聲嗚咽。明明不是親近的人,明明是讓她很討厭的人,為什麼分離時還是這麼難過?感情是不是都是在不知不覺中投入的呢?
離開的武田也是心裡難過。隻是男人流血不流淚,更何況他還要做一番事業,怎能被兒女情長所困?
嫻今日的行動確實出乎意料。那一刀夠狠夠快,若非他異常警惕,定然要遭殃的。隻不過先前的那一擊的力道足以麻痹她的右臂,卻不知為何對她毫無損傷呢?
這個孩子還真讓人馬虎不得。
一直以來,茗江是爽朗陽光的,練起劍來都是走乾脆利落的路子。鹿臣畢竟是男孩,偏好力度上的努力。嫻最喜歡取巧的方法,接力打力,四兩撥千斤。
這三人武田最喜歡茗江的劍,最頭痛嫻的劍。
回到房中,武田準備梳洗,脫下了羽織,突然看到領口處一道淺淺的劃痕,不由怔住了。盯著劃痕,武田放聲大笑。好一個丹羽嫻!真是讓人不能小覷!
次日的離彆,嫻果然沒出現在送行的隊伍中,武田一掃人群。雖然早就知道,但還是覺得有些失望。
“彆看了,阿市那丫頭藏在被子裡,拽都拽不出來!”
“誰在找她!隻不過隨便看看。精藏,後會有期了。”武田收回眼光,語氣冷淡。
“一路保重。有空給我那幾個弟弟妹妹帶信回來。”精藏話語誠摯,親切。
武田略一點頭,轉身上路。